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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林从申时行家回来，刚进自家院子就遇到了酩酊大醉的徐文长，老先生满身酒气，脚步踉踉跄跄，走路像打醉拳。
别看徐老头子平日里离经叛道，在师门上还是很重情义的。
秦林对此表示完全理解，婚前最后的疯狂嘛，估计以徐老头子这把年纪，出塞之后，这辈子就不会回关内了吧。
嘶～～徐文长浑身一哆嗦，酒意醒了三分，当年疯病未愈，脑袋被李时珍扎满银针，那是永远的痛啊！
徐文长被秦林揪住挣挫不开，睁着醉眼，打着酒嗝道：“却又来！张夫人智谋远胜我老头子，秦长官有她相助，还不放老头子远走高飞？今朝有酒今朝醉，莫管他人是与非，喝，喝，秦长官，我敬你一杯……”
“大不了，大不了我荐一个人给你，”徐文长眯着醉眼，前言不搭后语：“嗝，对了，今天。今天又看到一个故人……”
“先不告诉你，”徐文长嘿嘿傻笑着，趁秦林不注意用力一挣，跌跌撞撞的走回自己房中，片刻便传出鼻息如雷。
老实说，张紫萱案牍劳形，那还没什么。好歹有女医仙青黛开出的安胎药——昔日的相府千金，已成了秦府的头号保护对象，青黛提供全方位安胎护理。徐辛夷率众女兵陪着出去晒太阳、郊游散心，搞得张紫萱自己都很不好意思了。
可是，好像秦林已经满足于执掌东厂了，也满足于那些叫人哭笑不得的报复了，并没有趁机高歌猛进。而且他麾下的谋主。被旧党清流视为“无耻文痞”、“名教罪人”的徐文长，也摆出副大局已定、万事不关心的架势，每天逛教坊司，吃花酒吃得不亦乐乎。
“圣天子在位、众正盈朝，秦贼只能玩弄伎俩，终不能奈何我等！”余懋学如是说着，为了对付那个叫唐玮的风度潇洒的坐探，他已经把女儿许了人家，下个月就要出嫁了，当然，接下来这段时间还得严防死守。
但这并不妨碍他的思维：“秦贼狡猾多端，前番对我等下手，只伤到皮毛，未能伤筋动骨，顾某料此贼必不肯善罢甘休，吾等还需严防死守，若他稍有动静，江、羊、李三位贤弟便立刻出手！”
众位旧党清流都非常清楚，自己其实居于一个很有利的位置，朝廷许御史言官风闻言事，就是说不管有影儿没影儿的事情，先扯喉咙开骂再说，一次扳不倒秦林再来一次，就不信他是金刚不坏之躯！
顾宪成笑着摇了摇头：“汝培贤弟失口了，秦林才是贼，咱们是正人君子，所以才鸣鼓而攻之。”
旧党清流的君子们并没有等到秦林的纰漏，而是在第二天的朝堂上，等到了一份格外特殊的奏章。
皇极门御门听政，万历微笑着将奏章交付廷议，他甚至满怀深意的看了看文臣班首，那位脸色有点不太好看的申时行申首辅。
万历还是给首辅留了面子，没有请申时行宣读，而是让次辅余有丁来读了一遍。
这份奏章是山东兖州知府王象乾写来的，他告了自己老爹王之垣一状，说万历七年王之垣在湖广巡抚任上，奉张居正之命逮捕了心学大儒何心隐，结果何心隐病死狱中，王之垣后来良心难安，夜半难以入眠，神思恍惚精神憔悴。
原来是这样！文武百官静默片刻，接着哗的一下议论纷纷，值殿卫士根本弹压不住，声浪直要把皇极门的琉璃瓦顶掀翻。
何心隐可不是什么无名小卒，王阳明入室弟子王艮建立的泰州学派是心学最大门派，何心隐师从王艮，是王阳明的再传弟子，同时他还有个赫赫有名的同门师兄：徐阶，嘉靖末年的首辅，扳倒奸相严嵩的功臣，张居正的老师！
可惜何心隐后来得罪了一个绝对不能得罪的人，张居正。
于是湖广巡抚王之垣就奉张居正的命令，把何心隐抓起来秘密处死了。
这件事其实朝野上下很多人知道，单就何心隐被杀一事本身来说，这家伙死得确实冤枉，但他并不是朝廷命官，江陵党倒台，吴中行、赵用贤等被贬谪的都起复原官，甚至连升三级，何心隐就没人理会了。
结果王象乾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把老爹当年的事情又抖搂出来，这就不能装看不见了。
三位辅臣中，曾受张居正举荐的余有丁和许国都面色不虞，唯独申时行老神在在。
这样的好机会，顾宪成哪肯放过？他立刻闪身出列，正色道：“启奏陛下，臣有议。”(未完待续)RQ猫扑中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