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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暗中带着萧杀之气的东辑事厂大堂,众位科管事、掌班、领班、司房、役长、番子,从堂上一直排到了院子里头,尽是褐衫、褐直身,乌压压的一大片,个个凶神恶煞不似善类。
哗啦一阵轰响,众番役齐刷刷单膝跪倒:“属下参见掌刑千户!”
踱着方步走到大堂左首公案之后,邢尚智将衣袍一掀,大马金刀的坐下,这才朗声道:“弟兄们辛苦了,都起来吧。”
邢尚智扫视着院子里的众人,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以探询的目光投向身边的一位中年人。
“张老哥过奖,过奖,”邢尚智嘴里谦虚着,脸上甚有得色,身后的白玉亮、郎效和、崔广微互相交换个眼色,神情颇为“与有荣焉”。
今次他突然大驾光临,背后的原因并不难猜到:张鲸想看看邢尚智有没有替自己牢牢的把持东厂!
结果那两人进了秦府就再没出来,邢尚智无计可施,这么大的事情他不敢一直瞒下去,只得硬着头皮向张鲸汇报。
能替张司礼守好东厂,将来自有一番好处;不能办到嘛,说不得就要立刻换马了!
现在,总算可以松口气了。
如果是张鲸、张诚做着东厂督公,邢尚智当然不敢也不会这么想,但秦林开了武臣总督东厂之先河,邢掌刑的心思难免有些活动。这也是他卯着劲儿和秦林别苗头的一个原因。
守门番役的通报声带着惊讶:“督、督主驾到……”
哼!邢尚智冷冷的哼了一声,稳稳的坐在公案之后,并没有起身相迎的意思,白玉亮、郎效和、崔广微也全都不动,脸上挂着冷笑。
霍重楼、刘三刀、陆远志、牛大力等番役前呼后拥,在众多着褐衫的东厂番役之中,锦袍玉带的秦林成为了唯一的鲜明,叫人眼前一亮。
番役们排的班次是朝着大堂方向的,越往前官职越高,靠着门口这边都是些档头、番役,不少人骚动着,回头去看邢尚智如何示下。
“哎哎哎,一个个都愣着干啥?”邢尚智满面春风的从堂上出来,大步流星的走向秦林,边走边骂道:“兔崽子们,三天不打上房揭瓦,都把自个儿当成什么人物了,还不快给秦督主行礼?”
邢尚智走上前冲秦林拱拱手,又回头骂道:“你们这群小王八羔子,别看秦督主比你们年纪轻、又好说话,就一个个不知道天高地厚,怠慢了督主,老邢饶不了你们!”
听了他这番话,众番役不怠慢秦林,那才叫怪了呢!
秦林笑笑,很自然的拍了拍邢尚智的肩膀:“本督偶染小恙,东厂这里里外外的事情,全赖邢掌刑殚精竭虑来张罗,真是能者多劳。现在终于轮到本督病愈,凡事可以亲力亲为,从今往后邢掌刑就能多歇歇嘛。”
东厂番役们都是些人精儿,听出督主语气不同以往,难道说……
邢尚智心头顿时咯噔一下,这两个人的眼神实在太可怕了,阴冷、残忍、暴虐、狠毒,给他带来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秦林走到大堂正中间的公座旁边,拍了拍椅背,又扫视底下一圈,最后停在邢尚智脸上,这才不慌不忙的落座。他的笑容自信而放松,在东厂众番役的眼中,此时此刻的放松比刚才邢尚智绷着脸来得更加嚣张,仿佛是在告诉所有的人:老子才是东厂督主,这位置,只有老子能坐!
曹少钦和雨化田朝着众位番役拱拱手,两人心中都是感慨万千,再怎么都没想到此生还能站在这东厂大堂之上。
邢尚智心头犯嘀咕,假笑着问道:“强将手下无弱兵,两位兄弟既是秦督主亲自提拔,想来必定身手不凡,不知督主准备授予什么职位,下官也好替两位办理手续,安排一应事务。”
什么?邢尚智气得脸色发黑,丑科和寅科管事都是他心腹,秦林一句话就要腾位置,而且听他言下之意,似乎自己这个掌刑千户都该滚蛋,把位置腾出来呢!
邢尚智一边说说着,一边悄悄做了个手势。
上行下效,番役们十个有八个听命于邢尚智,登时不少人鼓噪喧哗,东厂大堂中群情汹汹,声浪几乎要把房顶掀翻。
秦林嘴里哦了一声,扬起眉头不置可否,没人知道他心中在想些什么。
“唉,这是怎么说,这是怎么说?”邢尚智假装着急,又作好作歹的劝:“秦督主,众怒难犯哪,您看是不是收回成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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