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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像河水一样自然流畅,一泻千里,有如白描,又有如山野里的天籁。
“边城所在一年中最热烈的日子,是端午、中秋与过年。……”
“端午节快来了,初五划船,……”《边城》的女主角翠翠“同黄狗一块儿渡过了小溪,站在小山头听了许久,让那点迷人的鼓声,把自己带到一个过去的节日里去”。
这一天,翠翠,这位年仅十三四岁的女孩遇见了一个人——一个英俊质朴的少年——河街上船总顺顺的小儿子“傩送”(又名“岳云”),引起了翠翠此生从未有过的心潮起伏。
“翠翠站在船头还是不作声。……属于自己不关祖父的,却使翠翠沉默了一个夜晚。”
什么是爱情?现在已经有点弄不清楚。仿佛爱情就是金钱、名誉、地位和外貌。爱情本空,而由这些单一的因素决定。因此,现代人的“爱情”就是迷乱、混乱与短暂。
随后,“两年日子过去了”,翠翠“满十四岁进十五岁”,有人来提亲,是“傩送”的哥哥老大天保要娶翠翠。(老大,文中称“大老”;老二,文中称“二老”。当地民俗。)
“翠翠弄明白了,人来做媒的是大老!”翠翠不作声,心中只想哭,可是也无理由可哭。
“大老”很爱翠翠。然而,却遭到翠翠爷爷的婉拒,爷爷说,提亲是“走水路”,自己主动求爱是“走马路”。爷爷说:“要自己作主,站到对溪高崖竹林里为你唱三年六个月的歌是马路,——你若欢喜走马路,我相信人家会为你在日光下唱热情的歌,在月光下唱温柔的歌,像只洋鹊一样一直唱到吐血喉咙烂!”
看来,只有在自然状态下的爱情,才是真正的爱情。
“有钱船总儿子,爱上一个弄渡船的穷人家女儿,不能成为稀罕的新闻。有一点困难处,只是这两兄弟到了谁应取得这个女人作媳妇时,是不是还得照茶峒人规矩来一次流血的挣扎?……”
“二老看到哥哥那种样子,便知道为这件事哥哥感到的是一种如何烦恼了。他明白他哥哥的性情,代表了茶峒人粗鲁爽直一面……”
兄弟两人经过协商,同意由两人轮流歌唱,一直唱到谁得到翠翠的回答。
本来,哥哥是不善于歌唱的,但还是拒绝了弟弟代唱的提议。
于是,当夜,翠翠的“灵魂为一种美妙歌声浮起来了,仿佛轻轻的各处飘着……”
然而,第二夜“月光极其柔和,溪面浮着一层薄薄的雾,这时节对溪若有人唱歌,隔溪应和,实在太美丽了”。
然而,这一夜“对溪除了一片草虫的清音复奏以外,别无所有”,翠翠备感失望。
为什么呢?因为第一天是二老“岳云”唱的;第二天该轮到大老唱了,而大老却坐了新油船“向下河走去了”。
“二老有机会唱歌却从此不再到碧溪岨唱歌。”
而过了几天,老船夫知道了一个消息:“天保大老坐下水船到茨滩出了事。闪不知这个人掉到滩下漩水里就淹坏了。”
事情,真是急转直下。仿佛一切都明朗了。
本来,二老是有人提亲的,提亲的家里可是富户,家里有碾坊。“一座碾坊的出息,每天可收七升米,三斗糠。”
二老“岳云”却拒绝了提亲。此时,在翠翠这件事上,也止步不前。因为弟弟心中有哥哥这个挥之不去的阴影,有内疚、遗憾甚或悔恨……
一个雷雨之夜,爷爷离开了人间。而二老岳云,此时人还在辰州。
文章结尾写道:
“可是到了冬天,那个圯坍了的白塔,又重新修好了。那个在月下唱歌,使翠翠在睡梦里为歌声把灵魂轻轻浮起的年青人,还不曾回到茶峒来。”
“……”
“这个人也许永远不回来了,也许‘明天’回来!”
文章到此戛然而止,却余音绕梁,使人三月不知肉味。
中国人的爱,实际上是单相思,蒙胧的想象、徘徊……
《边城》将男女主人公在端午节龙舟赛后相遇时的“甜美”描绘得如此自然、浑朴,使读者读到的是“生活本身”,进一步引领读者去领悟日常生活的价值。
《边城》的生活就是儒家式的人生哲学:“天何言哉?四时行焉。”在日月经行中,善良的人们在互助中生、老、病、死。最大限度地剔除私欲可能给人带来的卑怯和鄙陋。
我们已到了茶峒,并在颀长的翠翠塑像下摄影留念。这里温柔、明净、安详、淳朴的景象非常值得一游,而且越早去越好!
四、雨中游凤凰
初五,我们在志兵的盛情相邀下,穿州过省,又行驶了二百公里,进入湘西凤凰境内,在细雨濛濛中游览了凤凰古城。
涨水了,那一泓碧水在春风的鼓舞下,席卷而来。那行船的健儿高声喊着,船像吃透了水性的鱼儿,在波浪中自如地起伏。碧波永远荡漾,河堤的绿柳永远轻拂。而这片天空总有着异样的妩媚。你看,它涨水时,也没有凶恶之象,弄潮儿深知有惊无险……
这就是凤凰,那瑰丽的虹桥,以及展翅欲飞的吊脚楼,都浸润在这片美丽的水中。
因河而生,因河而美丽。凤凰,多少“洞房花烛夜”的佳期由你成全,多少“金榜题名时”的美梦因你成真!而今天,我们又“他乡遇故知”。
如此地明丽,如此地妩媚,如此地丰富,又如此地单纯。
让花灯在你的怀中点亮吧!让民歌在你的怀中唱响吧!让火龙在你的怀中飞舞吧!让爆竹在你的怀中炸开吧!
凤凰,你是一个古老的梦,必将与这个古老的民族一道“凤凰涅槃”!
因为连绵的阴雨,我们在实地更多是感受了古城缠绵悱恻的一面,“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
客栈的老板娘站在三楼顶上,指着对岸给我们看:“那里是沈从文故居,这边是民国总理熊希龄旧居,对面高处那幢美丽的吊脚楼是画家黄永玉新修的房子……”
若说云南丽江是出世的,道家文化的;那么,与古城丽江齐名的凤凰古城,则是入世的,儒家文化的。
至凤凰以及茶峒,真有如见到了舍瑟而作的曾点及他的人生理想:“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论语》) 连王阳明都称赞:“铿然舍瑟春风里,点生虽狂得吾情。”
次日(大年初六)一早,在淅淅沥沥的晨雨中,我们告别了志兵,踏上了有惊无险的一千五百公里的归程。
二○○六年三月二十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