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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洪荒:上帝之手

半小时后,雨势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巨大的轰鸣声,就仿佛耳边贴着无数瀑布,地上溅起的水花,相互碰撞形成了水雾,足有一米多高。

五个跋涉的人,头顶着太平洋倒灌的水,脚踏在氤氲的云端,在黑夜笼罩的丛林中,漫无目的地前进,他们此刻什么也不想,只想找一个没有雨,不,找一个看不见水的地方!

终极猎手

拿到嘴边的食物又悄悄放下,缓缓抽出随身的刀,没有了枪火武器的五人,战斗力大打折扣,逃跑已经没有用了,从声音传来的方向判断,他们已经被包围。

如果是食人族或游击队,五人连反抗的机会恐怕都没有,只能寄希望是些野兽,他们或许还有一拼之力。

一双黄澄澄的眼睛,一张猫科动物的脸。

它小心地从草丛里探出头来,接着是半个身子,整个身子,黑色如绸缎般光滑的皮毛,流线型的身躯,那张扬而充满傲气的神情,正冷漠地打量着这五个直立动物。

他们是它的食物,从见面的那一刻起就被命运所决定了的,它,一头正宗的美洲豹。

一只,两只,三只……一共五只美洲豹,形成一个包围圈,将五人困在其中。

都是纯黑色的皮毛,不计尾长,体形都超过了两米。

它们是丛林最深处的主人,在美洲大陆上,它们通常被当做王权的象征。

一头美洲豹,甚至能捕食体形比自己大得多的凯门鳄,如果不是丛林里还生存着一种强大得令人发指的变态异兽,美洲豹几乎就是美洲食物链的终端了。

它们有着比猛虎雄狮更可怕的爆发力,比猎豹更优美的曲线体形,以及猫科动物的一切优点。

夜行,爬树,游泳,丛林里没有什么环境可以难倒它们。

五人背靠背围成个圈,明晃晃的刀举在手中,那些美洲豹似乎也知道那闪光的刀锋可以对自己造成伤害,它们并不急于靠近,而是缓缓地转着圈子,猫捉老鼠似的看着猎物。

岳阳低声骂道:“该死,它们不是独行动物吗?

怎么会一下子来了五只?”

肖恩道:“把你在书上看到的那些说教内容扔到垃圾桶里去吧,在真正的自然界,没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这分明就是一个家族的寻猎活动,两头雌性,三头雄性,应该是一对夫妻带着三个子女来打猎的。

它们这样正大光明地围了上来,看来是吃定我们了,你们做好准备了吗?

小心些,它们可是会从各种角度攻击的生物。”

美洲豹不同于其余猫科动物善于咬断猎物的喉咙,它们有非常强悍的下颚和咬肌,那双利刃般的虎牙可以直接咬破猎物的颅骨,甚至可以咬穿海龟的壳,一旦被咬一口,至少也是筋骨皆断。

如果他们有枪,完全可以不惧怕这些猛兽,可如今五人手里只有五把猎刀,相比起来,这猎刀就不如美洲豹的爪牙好使,五人完全处于劣势。

而且除了肖恩的情况不清楚以外,四人都很明白,他们没有任何猎杀美洲豹的经历,天知道那些家伙出击会攻击什么方向。

张立道:“强巴少爷,你……你……你不是善于同动物沟通交流吗?

你看看能不能与它们讲和?”

卓木强巴一滞,半开玩笑道:“我?

我只能和狼交谈,这些家伙,体形太大了,脑袋又太小了,理解能力恐怕比狼差吧,而且还是外国的,我说什么它们也听不懂啊。”

张立哀鸣道:“我还没吃东西呢,难道就要这样被吃掉?”

岳阳道:“强巴少爷,你能不能分辨出哪两头是雌性?”

“做什么?”

“不是,我主要是想看看,那姑娘是不是眼神要温柔一些。”

可是这次,他们的强巴拉雌性吸引理论似乎也失去了效能,五只美洲豹只只虎视眈眈,眼里露出嗜血的本性,一颗颗豹牙在张大的嘴里寒森森地泛着冷光。

一只美洲豹猛然蹿了上来,真是快如闪电。

只见那道黑色飓风直扑张立,张立一扬手,只能举刀恐吓,那头美洲豹在空中一折,又返回包围圈中,继续绕圈,它的那次假意出击,只是试探。

但是那只美洲豹一跃之后,并没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而是与另一只美洲豹并行,五只美洲豹的中间,就出现了一道空隙。

肖恩低声道:“稳住啊,它们只是在吓唬我们,让我们自己露出破绽,如果谁受不起惊吓,跑了出去,它们就会群起攻击。”

张立对可可西里的灰狼三兄弟记忆犹新,不由叹道:“怎么现在的野生动物,都变得精明了!”

肖恩道:“这是它们在捕杀牛、羊、鹿群时实练出来的战术,可以说是经验的积累,也算不上多精明。”

巴桑眼露凶光,道:“竟然把我们当牛羊来宰割,让你们知道厉害。”

说着做了个挽袖的姿势,准备大干一场。

卓木强巴道:“别冲动,就凭你一人是不行的。”

他知道,如果是一头、两头美洲豹,他们或许还能拼一拼,可是眼下有五头之多,比力量是比不过了,只能比智慧。

但是这群终结者并没有给他们思考的时间。

这次两头美洲豹同时朝岳阳招呼,岳阳正准备挥刀,那黑色的身影已经压了上来,他慌乱中想后退一步,但五人背是靠死了的,大家都在想朝后退,谁也退不了。

眼看白森森的虎牙近在咫尺了,岳阳不顾手臂不保的危险,将刀直直地朝那豹口里捅去,不想那美洲豹只是虚晃一下,半空就停下了。

岳阳那一刀没刺到,可是还有一头美洲豹张嘴就朝岳阳腿上咬去,要是被咬中了,那条腿就得和岳阳说拜拜了。

百忙之中,岳阳将腿缩了回去,朝旁边的巴桑靠,巴桑一刀切向美洲豹,那头美洲豹咬住岳阳裤腿,扯下一大块布,掉头回去了。

而巴桑面前的另一头美洲豹蠢蠢欲动,巴桑只能收刀护身。

闪电而来,闪电而退,严密包围,骤起发难,这组美洲豹配合默契,让被包围着的五个人心神不定,高度紧张。

这次是三头美洲豹,两只佯攻,一只从侧面杀上,目标是卓木强巴。

卓木强巴挥刀逼开身前的两头豹,侧身避开第三只美洲豹的一巴掌,伸出左手在那大虫软腹部打了一拳。

那家伙就地滚了一圈,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来,抖抖身上皮毛,从容不迫地继续围绕。

接着,又是三只美洲豹,它们看上去是要扑咬张立,突然中途变向,转攻巴桑。

饶是巴桑身经百战,也闹了个手忙脚乱,胡乱挥刀护住了全身,却连豹毛都没削到一根。

如此几次之后,五头美洲豹停止了绕圈,定了下来。

肖恩道:“它们在对我们进行一一试探,从它们认为最弱的开始。”

张立看了岳阳一眼,不服气地心想:“为什么是从我开始的?”

巴桑冷冷道:“为什么不攻击你?”

“咦?”

肖恩好像也才想到这个问题,他略带尴尬地笑道:“这个,呵呵,这个嘛……或许,或许是我太瘦,没有肉吧?”

“安静。”

卓木强巴道,“它们停下了,好像这次是准备正式攻击了吧,不知道它们的目标是谁。”

五只黑豹,一齐扑了过来,身影直比那箭羽还快,对着五人的,或腕或腿,都是尽拣人难防之处。

五人各持刀具,要么左避,要么右闪,或矮身避其锋芒。

只听“嘭”的一声,原来是张立岳阳二人,黑豹尚未扑到,二人脑袋先互碰了下,直撞得头皮胀痛,好像起了一个不小的包块。

巴桑横刀直划,他面前的黑豹空中顿身,急速下坠,对着巴桑小腿就咬,巴桑飞快地踢了一脚,力道不大,却避免了被咬一口。

那头黑豹就势一滚,咆哮一声,兽性大发,伸爪狠狠一抓,此时它正前方的,却是岳阳。

而岳阳和张立碰了一下头之后,正对他们两人的两头猛兽,趁那一当口,脚爪在地上一按,扑将上来,扑向张立那头,却是偏右,扑向岳阳的那头,也是偏右,两兽是对准了岳阳的左右臂,同时下嘴。

余下两只黑豹则盯死了卓木强巴和肖恩,不让他们有丝毫可以援手的机会。

卓木强巴大叫道:“它们想对付的是岳阳。”

同时身体侧向一边,让岳阳好有空隙退一步。

身形刚动,卓木强巴面前的黑豹则暴起袭击,卓木强巴持刀迎了上去。

肖恩则和另一头黑豹陷入对峙阶段,双方都一动不动。

卓木强巴上挡下踢,让他面前的黑豹忽左忽右地急速蹿动,始终找不到下嘴的机会,同时拉了岳阳一把。

饶是如此,那攻击岳阳小腿的黑豹还是毫不客气地伸爪在岳阳小腿上一挠,顿时就是三条血印,鲜血渗了出来。

陡闻血腥,更增加了几头猛兽的野性,它们张牙舞爪,作势欲扑,一次失败之后,又慢慢靠了过来。

就这一扑一掀,一个回合下来,巴桑、张立的衣服多添了几条裂痕,岳阳受伤,卓木强巴和肖恩虽未有伤痕,但也是心神紧张,不敢松懈。

岳阳咬牙忍着伤痛,巴桑和卓木强巴对望一眼,心中均是雪亮,要是这样的攻击再来几次,他们恐怕都得成为黑豹的腹中餐。

果然,第二波攻击之后,受伤的就不止岳阳一个了,虽说巴桑的刀也划破了其中一头黑豹的皮毛,但是伤在皮肉,恐怕血都没出,但发怒的黑豹却险些将巴桑的手臂拍断,皮翻肉绽,再深点都可以看见手骨了。

天公也不作美,乌云越聚越多,黑沉沉地压顶袭来,密林深处,已如漆黑的夜。

五头黑豹的眼睛,几经进化的洗礼,在这深沉的夜色中,绽放出夺目的光亮,那一双双深夜闪光的宝石,却带给人惊心摄魂的恐慌。

肖恩说,这种终极的猎手,习惯在猎物面前长久地对视。

它的眼睛会一直盯住猎物的眼睛,仿佛直看到你心底,让猎物自己的内心崩溃,出现致命的缺陷。

空气似乎凝固不动了,时间也停止了前进,五个被牢牢包围着的人,渐渐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那血夯过太阳穴时,耳膜发出共鸣,是那样澎湃,那样激烈。

在这场人与豹的对峙过程中,那些天生的杀手明显占据了上风,强悍如卓木强巴,也在那种天生赋予的可怕冲击力面前,显得苍白无力。

每个人心里,都开始盘算起自己的死法来,就在这时,那五头黑豹不约而同地转动着头部,从它们眼睛转动的方向可以看出,它们左顾右盼地看着什么。

空气中隐藏着人类无法探知的讯息,却被黑豹们敏锐地捕捉到了。

没有任何预兆,五头黑豹突然掉头,就那么消失在了黑暗之中,如同它们突然出现一样,只留下五个汗湿透衣衫的受难者。

四人的神情都随着黑豹的离去而萎靡下来,只有肖恩还持刀强挺着,道:“别松懈,恐怕是它们的诱敌之计。”

放眼望去,黑森森的一片,谁知道那五双闪着黄芒的眼睛什么时候又会突然出现。

可是五人站了足有十来分钟,林子里竟然没有丝毫动静,就连风都停了,整片丛林如被他们的固体胶粘住了一般。

肖恩终于坚持不住了,软坐下来,松口道:“看来是不会来了。”

张立奇怪道:“明明已经占尽上风,怎么会突然掉头走了呢?”

巴桑这才昂头看着那无边的黑暗,喃喃道:“因为变天了。”

他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担忧,“能让猛兽放弃到嘴的食物,感知到危机的天变,那到底是什么?

海啸,地震,火山喷发还是什么?”

“变天了?”

岳阳抬头看着那墨汁般的云,仿佛黑色的海,还能隐约看见翻滚的墨浪,从来没见过这样黑压压的云,那么厚,那么密集,那么——死寂!白夜,是白夜啊!本该是光亮的白昼,却比夜还深;阳光的普照,被阻断在厚重的积云之外,只留下无尽的黑暗。

毫无声息地,如猛兽的利爪将天空撕裂一道口子,白色的炫目的闪光,迅速填满那道伤口,跟着从伤痕处探出身子,用昊天的银剑划过大地。

白夜中的唯一光亮,却来得如此强烈,直照得整片丛林惨白,丛林里的树影,如战栗的妖兽,好似也愿意拔根而起,逃难而去;丛林中的五人,也从同伴的眼中,看见了自己惨白无色的脸。

跟着,才是那阵阵翻滚而来的声音,由远及近,惊涛拍岸,远比惊涛更猛烈,那炸雷的声音,震得人的头顶一痛,大地也跟着颤抖起来。

如同开赛的发令枪,随着这一声惊天雷响,天为之变……

当第一滴水珠落地,就像发起了冲锋的号角,它身后跟着的千万同胞,从那被撕裂的天幕倾盆而下。

前后不过一分钟,无处不在的水,已经占据了整片丛林。

那声音,听在五人耳中,从“嗒,嗒,嗒”变成了“嗒嗒嗒”,又从“淅沥沥”变成了“哗啦啦”,最后竟然响成一片,犹如万千瀑布,一齐轰鸣。

衣衫迅速湿透,水打湿头发,又沿着发梢,面颊成股流下,很快连视线都模糊起来。

巴桑顾不得擦脸上的水痕,大声道:“马上走,找个能避雨的地方。

希望,希望我们今天能找到。”

张立道:“不会下那么久吧?”

巴桑道:“这不是雷阵雨,这是雷雨风暴,它的真正威力还没展示出来呢。

处理一下伤口,马上走!不然被困在林子里走不掉,就死定了!”

五人对伤口作了简单处理,注射了抗生药剂,开始在黑暗如夜的丛林里摸索前进。

这次他们的敌人不是持枪的武装分子,也非看不见的毒虫猛兽,而是随处可见的雨,一场豪雨!

无数雨滴从天而降,在树叶上汇集成流,起初还能看见它们像穿线的珠子落下,到后来就看不见一颗颗的珠子了,而是一条条直直的水柱,将树的枝叶与大地连接起来。

那些参天的大树,此刻就像风中的蓑草,光溜溜的如被扒走衣服的饥民。

几株叶片稍大的树,那树叶竟在雨滴的摧残下,被打得千疮百孔,像一个个巴掌形的筛子。

暴雨的水滴打在身上也不好受,一颗颗好似气枪子弹,落在头上、肩上、手臂、足背,任何突出肢体以外的地方,可以分明地感受到那股九天之上的冲击力。

水落在泥地上,一砸一个坑,吸饱了水分的泥土,瘫软得像新鲜的牛粪,踏上去又软又滑,能陷腿好几寸深,拔出来时又黏又紧,每走一步既要防止滑倒,又要防止鞋被扯掉。

五人走得踉踉跄跄,就像五个醉汉。

肖恩的银发被冲成一缕一缕地贴在脸上,他不住地抹脸,嘟囔道:“这雨可真大啊!”

巴桑又看了一眼头顶,黑色的云并没有随着雨水的倾泻而有丝毫改变,整个天空像是被巨大的玄武岩给挡住了。

他咬牙道:“大雨吗?

恐怕真正的大雨还没有开始呢。”

他心里思索着另一个问题:“那些美洲豹,是为什么而离开的?

只是雨吗?

那时候还没有下雨呢。”

云层中时不时有一丝光亮,呈紫色、红色或蓝色,将一小片乌云映得绚丽多彩,但没有闪电袭来,就好似云母,腹中孕育着新的生命,正到了分娩的关键时期,那股蠢蠢的冲动,它就要破开天地,喷薄而出了!

白夜雷暴

早在乌云聚集的时候,林中那道灰色的身影,蓦然发现自己立身处的树叶不同寻常地变得绯红,远处丫梢一只斑蓝色小蜘蛛正在飞快地收网。

他赶紧拿出自己身藏的蜂皇,只见蜂皇在瓶子里来回爬动,振翅摇腹,显得极为不安。

林中某处,突然开出一大片桃红色的风雨花,索瑞斯终于也变了脸色,喃喃道:“得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那些冒失的家伙,就听天由命吧。”

回头一看,又道,“连蚂蚁也集体出动了吗,嘿,看来情况比预想的还要糟糕啊。”

库库尔族祭坛。

利爪带领着他族群里所有的英勇战士,跪拜在祭坛之下。

大祭师穿上了色彩艳丽的祭袍,手持神杖,张臂仰天念叨着。

所有的人,虔诚地匍匐着,与大祭师一起,念着那古老而神秘的咒语,祈求他们最尊贵的神,平息这次怒火。

而巴巴—兔,则带领着妇女和儿童,待在家中对神像祈愿,燃起特制的树根香,在烟雾的缭绕中,企盼灾难快快过去。

不仅是库库尔族,其实几乎丛林里的所有部族,都进行着类似的祭祀和参拜仪式,只是彼此之间不知道罢了。

游击队指挥营,这些常年生活在丛林中的人比卓木强巴他们更能理解天公要诉说的意思。

只见那长官似的人物气急败坏地下达着命令:“快,所有的人收拾行装,马上撤离!别管那些该死的木屋了!叫所有的人都停下,马上撤离这片丛林。

该死,现在恐怕已经来不及了,进来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这个问题。

这鬼天气,变化太快了吧,我们怎么这么倒霉?

韦胖子,你这个狡猾的家伙,怪不得不参加这次行动,把好处都让给我们,哼,下次碰见,我要扒了你的皮!”

一名小队长报告道:“还有三支搜寻队至今都没有回来,我们……”

那长官道:“不要管他们了!我们自己都顾不过来,马上走,马上!”

话音刚落,第一滴雨已经砸在了他的头上……

五人被淋得好似落汤鸡,一脚深一脚浅地在泥泞地里半走半滑地前进,就连在树上控制平衡能力最好的张立也不知摔了多少跤,全身上下都是泥,被雨冲刷得身上白一条,黄一条,其余的人情形比他更糟糕。

岳阳的眼睛就像水帘洞洞口,自己也看不清洞外有些什么了,只是跟着几个模糊的人影在树林里乱转,唯一的好处就是,林子里的动物也和他们差不多,倒是没有什么野兽在这样大的雨天来袭击他们。

岳阳道:“这雨太大了!这样走下去根本就不辨方向,我说,我们是不是找个地方想办法扎个营帐?”

他是大声吼出来的,这样才能压过蓬勃的雨声。

巴桑大声吼道:“不行!我们已经没有帐篷了,而且,就算有,这地,你看这地还能扎营吗?”

张立吼道:“那,我们砍些树搭个窝棚可以吗?”

肖恩吼道:“没用的,你不可能搭起不漏水的窝棚。”

天空突然闪过一片雪亮,那些蕴藏在云层深处的巨大力量,似乎已经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巴桑抬头吼道:“而且,你搭窝棚,那等于是找死!”

张立吼道:“为什么?”

巴桑朝天一指,吼道:“它来了!雷暴!你看清楚了!这可能是你一辈子也见不到的大雷暴!别走啦!找一个没有大树的地方,我们只能趴在泥水里避开雷暴!”

可是放眼望去,周围哪有一块没有大树的地方啊。

天空中的墨云,突然变成了一头宽十几公里,长数十公里的史前巨兽,它缓缓地自西向东而行,成千上万的蓝色触手,一瞬间就从它的腹部刺出,鞭笞着它身下的一切事物;下一个瞬间,又突然全都消失了,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只留下焦土和烟味;就在你认为一切都已经过去的时候,那些紫色,蓝色的触手,又突然刺出,肆虐着这片土地。

它愤怒地咆哮起来,那绝不是地面上的任何生物所能发出的啸声,那是一种让所有生命战栗,让大地颤抖的啸声。

被那些触须碰到的地方,就如孩童手中的玩具,一切都变了形。

“轰”的一声,一棵高达百米,需八九人才能合抱的参天巨树,就在五人眼前笔直地倒下,那些哪怕用电锯也需要大半天时间才能锯断的林中巨人,只被那触手轻轻一拂,竟显得如此弱不禁风。

先前张立、岳阳一直想不明白,有些大树看起来郁郁葱葱,生命力勃发,怎么会横倒在路中央的,现在总算明白了。

当触手拂过之后,紧接而来的就是震耳欲聋的咆哮声,那声音传来,如果不立即掩住耳朵,可令人头痛欲裂,空气中弥散着氮气的味道。

巴桑突然想起什么,大叫起来:“快,趁锋雷暴还没到来之前,把刀扔掉!还有什么金属品没有?

统统扔掉!趴在地上千万别动,不要被蜘蛛闪电扫到了。”

五把刀被尽可能远地扔了出去,肖恩的刀刚离手,就看见一道闪光击中了那刀,它们如同被蓄积的能量,将那把刀包裹在中心,形成一个闪着光亮的大球,朝树林方向缓缓横移。

那颗球直径有两米左右,如同一颗明珠,将黑森林照得如同白昼。

趴在地上的人张大了嘴巴,任由雨水落入口中,这一奇特的自然现象如此近距离地出现,令人咂舌。

张立呆呆道:“那……那是什么?”

巴桑和肖恩同时道:“球状闪电,那是球状闪电。”

球状闪电像飘浮在空中的巨大水母,蓝色的触手在它体内扭曲延伸,它走过的地方,与它空隔十几米,地上却如被炙火烤过一般,地面干裂,草枯藤焦。

又一棵大树挡在它的面前,它温柔地包裹上去,噼啪如同电线断裂的声音,一阵红色的光芒耀眼闪过,那棵大树也逃不掉被摧毁的命运,轰然倒地,并燃起了熊熊烈火。

球状闪电也随之消失,肖恩的刀被熔成一个形状奇怪的铁球。

千万的触须又一次横扫大地,无数的火花冒出,这片丛林如同炼狱,炼狱里的所有生物都接受着惩罚火焰的炙烤。

可怕的雷暴持续了近半个小时,才挪动巨大的身躯,远离了五人所在的地方。

五人总算见识了大自然的愤怒,那种狂暴的气息,远非地面上任何生物所能比拟。

一切就像被战火洗礼过的战场,高耸入云的树木被劈得东歪西倒,随处可见的火头,又很快被滂沱的雨熄灭,只留下阵阵焦臭和青色的烟;还有些地方,火势竟随着雨水越长越大,就像两只巨兽,都想压制住对方,一时僵持不下。

肖恩看见,一只蚂蚁艰难地爬上一片在风雨中飘摇的落叶,很快又被雨水冲刷得不知去向。

浓郁的氮气气息令人呼吸不畅,一切都是破败萧条的景象。

巴桑艰难地从泥水里爬出来,拾起他幸免于难的刀,重新插回腰间,愤怒地仰望着天,那一刻不停的雨已经打得他有些头痛了。

终于,他又颓然低下了头,像只斗败了的野狗,毫无生气地叹道:“走吧,总得找个可以避雨的地方,否则没法挨下去了。”

可是,在这大雨倾盆的丛林中,该朝哪个方向走呢?

走哪里才能避开雷暴区呢?

五人都没了主意。

这时,前方的林中,在火焰燃烧最激烈的地方,滚出一个大火球来,五人狼狈地避开火球的线路,闻到阵阵肉香,待那火球又滚出十几米远,火势渐小,他们才看清火球的真相。

约莫有数百万只蚂蚁,紧紧包裹在一起,相互咬住同伴的身体,一层又一层,裹成了一个硕大的蚁球,最外层的兵蚁,用身体在烈火中炙烤,被烧焦,直至成灰,也绝不松口。

从火焰的包围中逃脱,它们又迅速解体,分化成整齐的队伍,死者的尸体被雨水冲刷,大批的部队朝树干迁移。

在球体的最中心,是腹部蠕动的蚁后,被兵蚁们抬进了新的地方,虽然牺牲掉了大半,但是,族群没有被灭绝,希望被保留了下来。

看着从火中逃生的蚂蚁,卓木强巴突然又有了新的感悟,但这种感觉在胸中涌动,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五人都被这壮烈的牺牲所震惊,肖恩呢喃道:“它们很快会在这里开凿穴居,建立新的王朝,真是顽强的生命啊。

大自然很奇妙,不是吗?”

“是啊。”

张立答道,“只要希望还在,很快又会繁盛起来的。”

雨水冲刷着他的眼睛。

雷暴之后的暴雨,不见减小,反而有增大的趋势。

四周都是白花花的雨水,在云层的斑斓闪光照射下,又映射出各种梦幻般的色彩。

卓木强巴等四人感觉到,自己背上仿佛不只背负十公斤重量,而是一百公斤的东西。

每个人都在暴雨的压制下要十分用力,才能艰难地抬起头来。

半小时后,雨势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巨大的轰鸣声,就仿佛耳边贴着无数瀑布,地上溅起的水花,相互碰撞形成了水雾,足有一米多高。

五个跋涉的人,头顶着太平洋倒灌的水,脚踏在氤氲的云端,在黑夜笼罩的丛林中,漫无目的地前进,他们此刻什么也不想,只想找一个没有雨,不,找一个看不见水的地方!

走了几步,岳阳又一次滑倒,他挣扎了两下,竟然没能爬起来,整个人都埋在水雾之中。

看见这一情形的张立,赶紧去扶了他一把,岳阳捂着自己胸口道:“我胸口好闷,我感觉不能呼吸了。”

张立没有了嬉笑,表情严峻地告诉岳阳道:“雨太大了,我们都有这种感觉,不是你才这样。

你该不会撑不住了吧?

伤口怎么样?

不要紧吧?”

岳阳道:“没事,巴桑大哥的伤口比我严重得多吧,这雨到底什么时候停啊?”

张立瞥了一眼岳阳,他腿上的伤口已被雨水泡得发白卷边了,就像一块腐肉,张开了三张嘴巴。

“这雨到底什么时候停啊?”

同样这样问的还有卓木强巴,他不知第几次跌倒了,靠着一棵树爬起来,问巴桑。

巴桑将受伤的手臂横藏在腰腹下,尽量不被雨水打到,木讷地答道:“不知道,或许一二十分钟以后,或许一两天,或许……”他不敢再说下去。

到底这片丛林之中,在他们到来前已经有多少天没下过雨了,这次又准备下多少天呢?

根本没个准,但是巴桑知道,如果让这样大的雨再淋几个小时,恐怕人都会变疯的。

突然,树梢蹿过一只夜猴,它也在狂暴的风雨中夺路而逃,肖恩大叫道:“快,跟着它走!它走不快的!”

五人朝着夜猴的方向奔去,消失在茫茫风雨之中。

天,一如既往地呈墨汁黑。

……

没有白天和黑夜之分,丛林里仿佛陷入了永久的黑暗,唯一的光亮,却是呼啸着准备摧毁一切的雷电。

虽然黑暗能让人丧失时间的观念,但卓木强巴等人还是清楚地知道,又过去两天了,他们此行的任务时间已经到头,虽说他们是一贯的失败,但没有哪一次,像这次一样惨败。

不仅在丛林里迷失了方向不说,还每时每刻都在死亡线上挣扎。

在这两天里,他们遭遇了五次雷暴,三次被困在森林火海里等着大雨解围,更是无数次差点被倒下的巨树砸中,险些滚入泥流之中被冲走。

但是天空依然黑暗,大雨依然下个不停,这场豪雨像要洗尽这世间的所有罪恶,在丛林里反复冲刷,仿佛它是一场永不停息的雨。

水,无穷无尽的水从黑暗的尽头奔袭而来,劈打在丛林中,如枝剪一样剪开了树木,修平了草地,砸出了新的河道。

行走在雨林中的人如一具具行尸走肉,凭着本能在前进,雨水淋在他们头顶,顺着卷曲的发梢又爬过他们的身体,让他们的衣服像被漂白过,让他们的手皱巴巴得如人猿的前掌。

两天两夜,雨水就如一个不断敲击你头顶的老人,让你无法入睡;雨声时时如雷响在耳畔,那种声音就好像夜里的纳蚊,挥之不去。

他们只能走,不停地走,而支撑他们的唯一动力,就是一处可以避雨的地方,或许下一刻,前面会出现一条汽船,或许有一间小屋,那就说明,他们离城市不远了。

可是茫然地不停息地走了两天,除了大树就是大树,除了雨水还是雨水,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走了多远,也不知道自己还要走多远。

虽说任务时间到了,总部会派出搜寻人员,也可以联络求助,可是现在这种情形,雷暴足以让所有通信器材失效,而且深陷叹息丛林,根本就不可能被救援人员找到。

他们只能靠自己,从雨林里闯出去。

卓木强巴双眼凝望着远处,那里,是一片树林和无尽的黑暗,还有无处不在的雨水。

他喃喃沉思着,难道,这才是吕竞男让他们来这片雨林的真正考验?

或许真应该留在库库尔族的领地中?

“哼,雨林!哼哼,这就是热带雨林!”

肖恩从昨天下午开始,便反复地重复着这两句话,冷笑两声,又重复一遍,目光呆滞,神情萎靡。

再这样下去,看来不用多久,他们之中就会多一个人去巴桑曾待过的地方。

巴桑的手臂忍着痛,一直试图挡住头上的雨,他的头正痛着呢,那寸头在雨水不断的敲打下,已经变得神经质起来,现在每一滴雨落在他头顶,都好似一颗从天而降的钢珠,他甚至能听到那珠子敲在头壳上,发出“啵啵啵”的声音。

与前三人的情况不同,张立和岳阳的情况明显好于众人,虽然他们也在雨中被淋得辨不清方向,也在泥水里摸爬滚打,但两人一直相互取乐,尽拣开心的话语说着。

这两天两夜的炼狱生涯,他们反把它当做一种享乐。

在特训的时候,有一项非常特殊的训练内容,由艾力克指导,其内容很古怪,就是训练大家说笑话,不断地说。

当时所有的人,包括卓木强巴在内,都觉得这项内容实在和野外生存不搭边,觉得训练莫名其妙。

只有张立和岳阳,不知道这项训练是否对了他们的胃口,从训练以后就变得多嘴而好动起来。

而此刻,卓木强巴才回忆起艾力克的话来:“在野外,常常会出现孤苦无助的局面,诸如跌落多年不见人迹的枯井,被埋在深深的废墟下面,或者掉入暗无天日的陷阱,等等。

许多时候,要生存下去,需要的不仅仅是食物、意志,还需要乐观的心态、坚持到底的信念。

这个时候,苦中作乐无疑是增强信心、使人暂时忘记痛苦的一剂良药。

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如今,卓木强巴终于知道了,可是这不符合他的性格,要让他说个笑话,他依然说不出来。

他所能做的,唯有默默地,带着自己的队伍,一直往前走,不停地走。

不知什么时候,他已替换了肖恩,走在了队伍的最前面,前面没有路,他用双脚去踩出一条路;雷暴中没有方向,他的身体便是队伍的航标。

可是如今,队员们快丧失求生的意志了,他又该怎么办呢?

卓木强巴双眼凝望着远处,那里,是一片树林和无尽的黑暗,还有无处不在的雨水,扭过头去,是四名精神恍惚,衣衫褴褛的队员。

他无法安静地思考,从天而降的雨在耳边哗啦啦地响着,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叹息丛林,在大自然的怒吼面前,人力永远都那么渺小,有一些困难,是永远都无法战胜的。

他想起吕竞男的话:在困难中,谁能坚持到最后,谁就是胜利者。

坚持,坚持……坚持!

为什么才过去两天?

为什么还在丛林里?

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卓木强巴知道,自己的忍耐也已到了极限,再这样继续下去,自己的精神也即将崩溃,要是自己倒下来,那这支队伍就算完了。

“可恶!可恶啊!”

他心中发出咆哮的吼声,发白的手指再度紧握在一起。

这时,路边树根处的泥土开始松动,肖恩还在咒骂该死的丛林,该死的雨,突然看见那泥土下似乎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不由停止了骂声,呆呆地看着。

洪荒猛兽

张立和岳阳也来到了肖恩站立的地方,三人惊奇地看着那些蘑菇一般的物体冲出地面,张开了伞褶,又高昂着头翻卷过来,然后在雨中被击打成无数碎块,腾起黄色或灰色的烟尘。

一切就如电视里的快镜头,悄无声息又不可思议地发生着。

肖恩赶紧扯下一大块本已破烂不堪的衣衫,将口鼻严密地遮掩起来,张立、岳阳一见,也跟着照做,岳阳问道:“怎么回事?

这是什么?”

肖恩道:“不清楚,但可以肯定,这种类似蘑菇的东西肯定是真菌或霉菌一类,我早听说过,这丛林深处有一种霉菌,可以直接入侵活着的生物体。

总之,离它们越远越好。”

张立“哦”了一声,又去追前面的卓木强巴他们,让他们也注意一下。

卓木强巴和巴桑也用湿掉的衣物封住口鼻,这样一来,呼吸就更困难了。

这时,巴桑用手掌拍拍太阳穴,问其余人道:“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大家都摇头,除了雨声就是雷声,哪里还有什么别的声音,几场雷暴,早让众人的听力受到了影响。

巴桑又开始拍打自己的头部,好像有什么声音一直在脑袋里响个不停,但是,他很快又安静下来,很专注地听了一会儿,说道:“不对!是有什么声音。

从西边传来的!”

巴桑的手指向他们来的方向,他知道,这不是自己脑袋里的声音,他确实听见了,好像千军万马,那种声音,绝不是雷鸣,也不是雨声,是什么呢?

奔涌而来,对!就是奔涌而来的声音!

巴桑几乎发出绝望的声音,终于还是忍住了。

他迈开几步,左边就是那条翻滚的河,如今已不复有清澈的河水。

各处的雨水,夹杂着泥土,全部汇入河中,河水是赤红浑浊的,就像一条翻滚着血液的河。

河道的面积增加了十倍不止,几十米长的大树在河中央旋转着,飞快地被冲向下游,无数动物的尸体在赤色的河水中沉浮,那些被泡成白色的尸体,远远地根本无法分辨是些什么动物。

巴桑趴在地上,侧着头,眼睛看着什么。

张立问道:“巴桑大哥怎么了?”

卓木强巴道:“他好像发现了什么。”

巴桑抬起头来,猛地甩了甩头,实在是太痛了,他手里拿着一株已经被泡涨了的矮壮植物,说道:“趁现在,还来得及,赶紧扎一个结实点的木筏,快点,或许来不及了。”

说着手里操刀,开始砍下旁边倒塌的大树枝干。

卓木强巴也加入了砍树行列,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巴桑看了一眼那株被他扔在脚边的植物,说道:“这不是丛林里的东西,这是长在山上的。”

“山?

附近都是丛林,哪里有山?

只有安第……你是说它是从山上被冲下来的?”

卓木强巴声音变调了。

巴桑嘴角抽动着,面色难看至极,冷冷地道:“是赤潮,我早该想到的,大雨之后,肯定会有赤潮,可是……唉……”巴桑清楚,就算想到又有什么用,又有哪里可以躲避这种大范围的天变。

张立和岳阳也拔出刀来,岳阳边砍边问道:“赤潮,那又是什么?”

肖恩站在他身后,喃喃道:“洪水,大洪水!从安第斯山脉上下来,夹石带泥,冲毁一切,吞没一切,甚至可以令这普图马约河和亚马逊河改道,一旦泛滥开来,所到之处,村落被毁,农庄尽淹。

我们在这丛林之中,就算知道又怎么样,根本就无路可逃。”

巴桑道:“只要避开第一道洪峰,随着大潮水向前漂去,也并非绝无生还的机会。

或许可以找到一处高地,就像库库尔族领地那样的丛林,那就可以避开洪水了。”

张立却问道:“为什么要叫赤潮?

洪水就是洪水嘛!”

巴桑一愣,但很快又接受了这种类似打诨插科的恐惧分散法,耐心地解释道:“南美洲大陆,有两种有名的潮,一种白潮,一种赤潮。

赤潮就是洪水,是最具破坏力的水文自然灾害,和我们中国的长江决堤、黄河改道是一样的。

白潮则是海水倒灌,钱塘江的一线潮,放大一千倍就是白潮了。

在巴西境内,海水形成的倒涌白潮,能涌入内陆河道几百公里远。

如今正是月圆之时,虽然看不见,但也是潮涌最厉害的时候,下方的潮水倒灌进来,水道将这些雨水的去路堵住了,上面不停地下,不停地下,你说最后是什么结果。”

张立说不出话来了,他们就好像被装在一个水管道之中,水管的两头都朝着中间进水,他们和丛林里的一切生物,首当其冲。

木筏刚刚扎好,就听肖恩道:“已经来了!太可怕了,哪里逃得掉!”

远远地,在闪电的光芒映照下,一条红线逼近,途经的地方,那些铜墙铁壁似的雨林灌木就像掉进了强酸池,眨眼就没影了。

自远古有人类以来,就被古人视作最凶残、最可怕的怪兽——洪荒,它面目狰狞,性情粗暴,所过之处,寸草不生,万劫不复。

那震耳欲聋的声音,转眼间就到了眼前,从没见过赤潮的五人,看着那道血红的墙,铺天盖地席卷一切,翻滚奔涌的浪峰,就像一头饥饿的猛兽,张开了血盆大口。

巴桑大喊着:“上树,赶快上树!”

四人赶紧找最大最粗的树往上爬,巴桑却还留在地上把木筏系在粗大的树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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