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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更多诱惑小说请关注微信 npxswz 各种乡村 都市 诱惑 第十一章意外

回到景祺阁的时候,天开始下起了绵绵小雨。

阴雨天气,让本就潮湿的寝房越发泛着霉味。淅淅沥沥的雨点打在窗棂上,仿佛是缥缈幽怨的哭泣,带来了丝丝阴郁的寒凉。

坐到案几前,她气息微喘,回想方才,宛若梦境。

这时,有脚步声从背后响起,缓缓地走了过来,明黄锦缎的长袍下露出一双玄墨锦靴,精巧的流云纹饰,就停在了她的身前。

“夜雨阑珊知冷暖,朕可是许久都没有这般惬意了……”有慵懒恣意的声音,自头顶上方淡淡地响起。

景宁一听便知是他,却不明白他为何会来这冷宫,身边也没跟个伺候的太监,当下将手上的茶盏放下,起身见礼,“拜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玄烨轻笑着将她扶起,手指似有似无地在她的手肘处摩挲了两下,温热的气息透着亲昵,却低下头看了看梨花木案几上的那本摊开的书。

“《春秋左传》……”

景宁点点头,随手将那些书拾掇了,“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用的……”

“朕如何不知,北五所还有这样的书?”他却走过去将那本书拿起,随意翻看了两页,“都已经看了这么多了……可有什么感悟……”

这书,是她从阅是楼借来的,掌管这些宫廷藏书的太监以前受过她的恩惠,因此允了很多方便,不想竟被他给看到了。

“不过就是些过去发生的琐碎小事,臣妾大略看过一遍,也就忘了……”敛眉垂目,余光中,她看到他越发温和的微笑,即刻开始小心地提防。

“琐碎小事?朕看不见得吧,”他将书翻到庄公三十二年的起始页,正好是她看到的地方,“这书记录详细,事无巨细,繁杂却不笼统,可是暗含了很深的帝王之术……”

他玩味的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她的脸上,烛火摇曳,映衬着那淡妆素服,不饰环佩,有一种说不出的迷离清韵,更胜后宫粉黛、八百烟娇。半月不见,她待在这冷宫里头倒是不见形容憔悴,反而出落得更有韵味了。

景宁心里一紧,面上却极淡,“这书在臣妾看,就是些平常无奇的琐事记述,可皇上却能看出这书中暗藏的乾坤,臣妾着实惭愧……”

《春秋左传》的确记载了很多历史大事件,在那些看似稀松平常的琐碎小事中,隐藏了很多文采斐然的辞令、委婉巧妙的处事作风,即使是最残酷的战争、血腥的皇权更迭,也是援引典章,以礼而论。

她喜欢这种感觉。

就如同这深宫,血雨腥风也好,斗得你死我活也罢,看上去却总是那样的端庄从容,不失妩媚妖娆之态,是在香艳风流中暗藏的利刃锋芒。

玄烨望着她,轻笑不语。他是明知道她言过其实,故意岔开话题,可这讨好的话听在耳朵里依然很受用。姑且就饶了她。

“下次,朕让李德全给你带本《战国策》!”

景宁微微一怔,迟疑地道:“臣妾已经被贬谪冷宫了,如何敢越矩?更何况,冷宫中的宫人是不能接受任何外来之物的……”

《战国策》正好是《春秋左传》的下一本,承接了春秋时代的征战杀伐,更多地记述了纵横捭阖的七国风云、战争绵延和政权更迭,与谋士献策、智士论辩有关,蕴涵了很丰富的雄辩和运筹机智。

若是她看了,可真就是在窥探帝王之术了。

没有任何波澜的回答,换来的,是他轻轻挑起了她尖俏的下颏,深邃的黑眸如墨,似笑非笑地细细打量着她精致的眉眼。

“你真的很聪明……”懂得见好就收,更懂得,以退为进。

景宁抬头看他,轻笑,“再聪明,不是也逃不过皇上的眼睛……”

玄烨一怔,转瞬胸中震动,漫笑出声。比起刚晋封那会儿,她可是胆大多了,也不拘束了,透着一股子狡黠。可他就是见不得她这副聪明伶俐的劲儿,怎么看怎么像是在算计。

“你说,若是朕今晚留宿在这景祺阁的话……”

他说得慢条斯理,一边说,一边还笑意深深地看着她。景宁脸上的笑容顿时就僵了,“皇上……臣妾惶恐……”

留宿景祺阁……不就是留宿在冷宫了!难道他忘了遣自己来北五所的目的不成,怎么还会明目张胆地宠幸她?倘若这事情传出去了,不仅于理不合,东西六宫说不定又要炸锅了。

修长的手指轻轻地划过她蹙得紧紧的眉,恍若落花拂水。他嘴边噙着一抹温柔的笑,凝视着她,直让她心慌意乱。

“别怀疑,朕是认真的……”

最后的几个字,喑哑低沉,从嘴角零落滑出,温热的唇瓣便吻上了她。

景宁身子一僵,下意识地挣扎,却是被他箍住腰身,动弹不得,因惊愕而瞪大的眼,被那宽厚的掌捂住,只能凭借感官去承受他似水的温柔。

亲密--唇齿间,不分彼此的亲密。

缱绻--身体贴合,酝酿出了缱绻依偎。

他单手环着她,臂似烙铁禁锢,不容许她有任何的退却,身体紧贴的摩挲带来滚烫的热度。他索性拿下捂在她眼睛上的手,越发将她搂紧,唇舌肆无忌惮地攻城略地,席卷着她的甜美芳香。

“啊……”蓦地,门外响起了一声惊呼,然后,就是托盘落地的清脆声响,打破了这一室旖旎的缠绵。

景宁睁开迷离的眸,红唇肿胀,绯然欲滴,如同刚被采撷过的樱红胭脂。

“是……尚功局的宫婢……”

她气息不稳,轻喘的声音竟似娇柔呻吟。

他却没有丝毫的在意,更没有被撞破后的慌张,反而轻笑地用手指描绘着她的唇形,“朕只知道你针黹功夫了得,没想到,还擅长珠翠簪环的手艺……”

景宁一个激灵。对了,她昨日与张典彩约好,今日取那些金线和银饰,所以方才张典彩才会拿着托盘过来,却不想正撞见自己和皇上……

这不是要闹得满城风雨了吗!

“臣妾去……去把她找回来……”她急急挣脱,却再一次被他一把拉回怀中。

“找她做什么,朕的火还等着你来降……”不等她反应,他再次欺身上前,俯下头吻上了她的唇,灵巧的手顺着衣襟游走,轻巧地解开了那上面的扣子……

窗外的雨,早就停了。

微凉的风顺着微微敞开的门,吹进简陋的寝房。那棉褥覆盖的榻上,是两个纠缠在一起的身体,被翻红浪,春意浓浓,芙蓉帐内度良宵。

满室的香艳。

等到雨收云散,锦衾棉被中,他拥着她,让她靠在自己胸前,手辗转在她光裸的腰间,点燃了一路滚烫的烛火。

“皇上这样……似乎于理不合……”她埋头在被褥中,声似叹息。

经过今夜,恐怕,明日的后宫便要掀起轩然大波了。皇上贵为九五至尊,临幸一个戴罪贬谪冷宫的宫人不说,竟然还留宿在了北五所,这在平常简直是闻所未闻。

“朕是皇上,哪个敢说三道四?”他摩挲着她的发际,温热的唇划过她小巧的耳垂,辗转来到那裸露在外的香肩轻轻舔吻,留下深深浅浅的痕迹,“况且,既然都被看见了,现在避嫌也晚了,不是吗……”

她感受着他似火的欲望,却是缓缓抿唇,牵起了一抹无奈的苦笑。

他明明早就设计好了。

尚功局隶属于内务府,想来,她和张典彩的约定,一举一动,定是逃不过总管大太监李德全的耳目,更遑论是手眼通天的皇上。方才被人撞破,也许正是他想要的。

“你去符望阁了?”他翻身将她压在身下,额头抵着她的,薄唇轻轻磨蹭着她尖俏的鼻尖,轻轻问道。

“托皇上的福,佟太妃一见那玛瑙指环,便亲自召见了臣妾……”她脸颊微红,点了点头。

“可问出什么来了吗?”他的声音渐渐转凉,一如他此刻辗转在她颈侧的吻,只有啃咬和发泄,仿佛竭力想要把某种情绪宣泄在这香艳缱绻的迷蒙里。

十年前,他也不过是十岁稚龄,双亲相继辞世,成了心中永远的痛。早年,宫廷斗争,庙堂风云,纷争不断,让他无暇分身,后来趋近海晏河清,才决定不再隐忍,着手彻查当年过往。

景宁气息微喘,轻轻地摇头。

在符望阁,她虽未必使出了浑身解数,却也处心积虑地想要让佟太妃开口。用那指环做饵,不过是打开她的防线,步步紧逼,也不过是要她将当年发生的一切和盘托出,可,就在她恰好谈及先太后之时,却是戛然而止了。

因为佟太妃说,她不能,否则会惹来杀身之祸。

她说,让自己最好考虑清楚,是否已经做好了了解真相的准备。

她还说,东风无力百花残,遣自己来的人,真的能做到无论到何时都能保她万全吗?

在那样严肃的探问下,她退却了。

她需要时间考虑。

可,显然他已经等不及了。今夜的侍寝,她当然不会天真地以为是他对自己难以割舍,相思成灾。她明白,一件一件的事情,勾连串起,不过就是一个完美的布局。

外人只看到他的宠爱、他的眷顾,却从来不曾察觉,他与她之间那无所不在的试探。

身体紧贴挤压点燃的滚烫,让她所有的神志越发迷失.

“朕会等着,也相信,你会给朕一个很好的答复,对吗?”他在她胸前咬下濡湿的一个吻,恰到好处的温柔,恰到好处的热情,深邃的黑眸锁着她精致的锁骨,宛若春水融冰,寒凉中泛起无限温存。

环上他精瘦的腰,她仰起头,主动献上香吻。

“臣妾定不负皇上厚望……”

一夜春意缠绵,景祺阁内也无风雨也无晴,可那偌大的东西六宫却是乱了套。

甚至,不仅仅是东西六宫。

朝野之上,群臣听闻皇上留宿北五所,临幸一个贬谪宫人,立即上书,劝诫他克己复礼,以江山社稷为重。

若是单就宫闱之内的风流艳史,当然不足以让朝臣群情激奋,只是因为早前的奏折--撤藩与否的奏折。

几个月前,平南王尚可喜上疏朝廷,请求归老辽东,经户、兵两部商议,皇上决定下旨撤藩,将南疆平西王吴三桂、靖南王耿精忠和平南王尚可喜三藩撤除,命其军权收归中央,结束其称雄一方、尾大不掉的局面。

这个意思刚一透出来,朝廷上下顿时人心惶惶。所有人都知道,这南疆三路人马表面臣服,暗地里却是蠢蠢欲动,内外两股势力交横相错,直逼皇庭。故此,大多数朝臣反对撤藩,也有很多人保持中立,支持的人确实寥寥无几。

没人愿意蹚这浑水。

当奏折像雪花一样铺天盖地而来时,皇上却是出奇的平静,不仅将一应请命压了数月,后来也一直没有给出个明确的答复。

直到昨日,朝臣按捺不住再次上表,他终于下了旨意--撤藩。

三藩拥兵留镇,跋扈难制,朝廷遂诏令尽撤全藩。后经户、兵二部确议,吴三桂及所部五十三佐领官兵家口应俱迁移。

三藩皆是肱骨之臣,这道命令无疑是不近人情的,无论对那些曾经跟随先祖打江山的老臣,还是对地方都无法交代。倘若是圣主明君,自然是要体恤照拂,可若是色令智昏,作出什么出格的决定,似乎也是情理之中的。历朝历代的红颜祸水,也不过如斯。

而她,则成了他最好的借口。

当群臣口诛笔伐,甚至都不知道北五所那个默默无闻的宫人究竟姓甚名谁的时候,景宁却丝毫不知情地待在荒僻的景祺阁,也不关心外面是否已然风起云涌。

这天会不会塌下来,与她何干?

只要这北五所的一亩三分地,相安无事,即好。至于外面,那是庙堂上的权谋纵横,是男人的战场,无须女人来指手画脚。女人自有女人们的战场,寂寂后宫没有硝烟的、胭脂红粉的战场……

连着几日,皇上都留宿在了景祺阁。

第五天之后,天气开始一扫阴霾,风轻云淡,碧空如洗。

景宁很早就起来了,简单地梳洗装扮,便打算再去符望阁,却未等她出门,就被另一件事情给耽搁了下来。

景祺阁东厢传来消息,两宫皇太后之一的仁宪皇太后,要来探望福贵人。

宫里头,是有皇太后的,只不过不是皇上的生母,而是前朝册立的皇后。先帝驾崩、新帝继位之时,照规矩,朝廷晋封了皇上的生母佟佳氏为慈和太后,与仁宪太后并称两宫皇太后,同住慈仁宫。

母慈子孝,膝下承欢,本是天伦之乐,可惜慈和皇太后红颜薄命,仅仅在先帝爷山驾崩之后的四个月,便撒手人寰,含恨而终。

子欲养,而亲不待。

皇上痛心遗憾,始终不能释怀,因此除了逢生辰去请安,便很少去慈仁宫。而这个尊贵的皇太后也似乎有心避讳,除了每个月必来北五所与那些太妃和太嫔谈佛,甚少出来走动,除了祭奠大事,几乎都会待在慈宁宫偏殿的大佛堂里诵经礼佛。

消息,是冬漠来禀报的。她这段日子一直随侍东厢,寸步不离福贵人,这次前来,是被福贵人打发来请景宁过去。

“知道是哪个宫人来传旨的吗?”景宁一边将发髻盘起,一边随意地问道。

冬漠敛着手,静立在她身侧,道:“奴婢也不晓得,只知道是个年纪不大的婢子,传旨说是皇太后要来景祺阁探望福贵人。福贵人欣喜了好久,一直念叨着等主子醒了就去她那儿,帮她参谋参谋呢!”

秋静拿来外裳伺候景宁穿上,轻轻道:“这就奇了,想来皇太后身份那么尊贵,怎么忽然想要来冷宫了呢?”

她的疑问,正是景宁心中所想。

“你知道什么,是因为昨日太医来为福贵人诊脉,说她肚子里怀的很可能是男胎,皇太后或许就是因为这个,才特地想来看看吧!”冬漠不以为然地反驳。

景宁眼睫一动,错愕地转身。

“是哪个太医说的?”

福贵人怀孕才不过两三个月的时间,这么快便能诊断出胎儿的性别了?

“好像是个姓苏的太医。”

若有所思地转动腕上的碧玺手串,景宁缓缓起身,跨出了门槛。微凉的风扑面而来,院中花树摇曳婆娑,弥漫着青草独有的芳香。

树欲静,而风不止。

难道,这风这么快就要刮到北五所来了吗……

两地相隔不远,没走一会儿,就到了西厢。

空气格外清新,她刚踏进门廊,就看见福兮穿着一身雪白里衣,片刻不停地在地上来回踱步,那微微隆起的小腹使她步履蹒跚、略显笨拙。

看见景宁,她急忙迎了上来。

“快帮我拿拿主意,待会儿皇太后来,我该穿哪件衣裳好?”

脚下虚浮,她动作太大,险些摔倒,好在景宁一把拉住了她。

“你小心些,都是有身子的人了,还这么毛毛躁躁的……”她埋怨了两句,而后,温声问道,“究竟是谁来宣的旨,你认识吗?可有皇太后的印信?”

“还管这些做什么,反正皇太后来看我,还能是假的不成?”福兮看出景宁眉间疑窦,笑着为她解惑,“皇太后怜惜我,挂念我腹中胎儿,才会亲自过来,别瞎操心!”

看着她飞扬的眉目、熠熠的神采,景宁扯了扯嘴角,拿她没办法,“好好好,来,我帮你挑衣服吧!”

简单纹饰的屏风后,放着一个红漆云纹的花梨木木箱,福兮吩咐夏竹打开,入目的竟是五彩缤纷的华丽衣裙,流光溢彩,让人目不暇接。

“福姐姐,怎么会有这箱东西?”景宁惊愕地看着这一整箱锦绣繁复的衣衫。

想她们在进冷宫之前,原来的东西早就被内务府的人查没一空,可这……

“是我让夏竹吩咐尚服局连夜赶制的!”福兮一脸得意地看着她,“昨天晚上我听说皇太后要来,就让夏竹去内务府传话了,早前她们那么怠慢我,如今倒是不敢耽搁,连夜赶制了这些……”

“内务府……知道皇太后要来景祺阁的消息了?”

“是啊……”

景宁心神一晃,顿时有种眩晕的感觉。

内务府的人知道了,不就意味着,整个后宫都知道了吗……

午后的暖风微醺,带来一室燥热。

院中随处可听见蝉鸣,叫得人头脑发昏。

等福兮换好衣裳,已经过了辰时,看着她盛装出席的样子,臃肿的腰身,裹着一团软绵,额上细密的汗,恐怕那背后早就被汗打湿了。

“要不先脱下来吧,待会儿人来了,再穿上!”景宁有些不忍地劝道。

福兮的意识微微迷离,隐约有中暑的迹象,却是强打着精神,“无妨的,我一定要让皇太后看到我最好的模样……”

景宁心中微叹,只好拿起团扇为她扇凉。

时间,就这样一点点地在漫长的等待中,过去了。

福兮焦躁地起身,来来回回踱步,不断地探头去看门廊,却依然没等来一个人。可终究是孕妇,经不起太大的折腾,一直等了将近两个时辰,她晕倒了。

夏竹和冬漠急忙将她扶到内堂,为了透气,解开了她身上繁复的衣裳。

“帮她把那些衣裳都脱了吧……”景宁低垂着眼睫,吩咐道。

夏竹微微迟疑,“可,若是皇太后来了……”

“皇太后是不会来的……”

临走出西厢的刹那,她留下了一句淡若轻烟的话。

有的人,聪明一世;有的人,糊涂一世。福贵人在后宫时日不短,可谓步步为营,隐忍多年,可一朝入冷宫,从云端坠入泥淖,终究还是逃不过浮华虚名。倘若换作以前,精明如她怎会看不清形势,那仁宪皇太后是何等身份,如何会来探看一个冷宫怨妇!即便是破例垂青,可召见是极严肃的事,需谨慎对待,怎会随便派遣一个宫婢来传话……

福兮终究被冲昏了头脑,天真地以为能一步登天。

景祺阁东厢这边望穿秋水地盼,其他妃嫔则是翘首以待地观望,然而,在符望阁这边却显然平静许多。同样的一件事,佟太妃显然要犀利得多,也透彻得多。

景宁走到东厢廊坊的时候,佟佳氏芪珍就站在院子里,悠闲地修剪那些花木。

听见脚步声,佟佳氏芪珍尚未抬头,就先淡淡地开了口。

“皇太后去了吗?”

景宁一愣,半晌,抿唇苦笑,“原来太妃娘娘也知道了……”

佟佳氏芪珍低着头,一边将多余的花枝折断,一边轻轻笑道:“不过就是个懿旨,她却弄得满城风雨,唯恐人家不知道似的。哀家又不是老糊涂,怎么会没听说呢!”

景宁轻轻扯唇,牵起一抹苦笑。

宫中的女人是冤家,但也只有女人才最了解女人。旁观者清的东西,当局者总是泥足深陷,可就算是作壁上观,可这冷眼中又充斥了多少兔死狐悲的无可奈何。

佟佳.芪珍看她叹气,“哼”了一声,“别怪我这个老人家说风凉话,这宫里头,谁能保得住谁,谁又是真心想保住谁呢?更何况你已经自顾不暇了,怎么还有闲情去管别人!”

这话是事实。景宁又叹,“与娘娘想比,臣妾实在是庸人自扰了。”

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现在就算想管,恐怕也是有心无力、爱莫能助了。佟太妃说得对,现下,安身立命才是关键。

“上一次,哀家与你说容你考虑,你今日来,可是想好了?”佟佳氏芪珍望着身前的花木,目光辽远。

景宁轻轻点头。

一入宫门身不由己,她没得选择。

“当年的事情很复杂,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够说得清楚的,你与其来问哀家,为何不去问太皇太后,或者是仁宪皇太后呢……”芪珍尚未替她解惑,反倒先问出口。

景宁抿唇,“臣妾何尝不想,只是,太皇太后不管后宫多年,仁宪皇太后又深居简出,一心礼佛,臣妾一介冷宫犯妇,纵然想问,却也没资格去叨扰。况且这宫里头的人,对慈和太后的死一直讳莫如深,怕是并非不知,而是得了什么人的授意,不能说罢了。”

母仪天下,地位尊贵如先太后,并非只有皇帝才有权力处置过。更何况十年前皇上年幼,尚未亲政,当年的宫里头有太皇太后,有另一位皇太后,天大的事,要被隐瞒也并不是件难事。

佟佳.芪珍凤眸一闪,笑了笑,“你倒是通透!”

说罢,她放下手中的铜壶,拿出绢巾,拭了拭额角的汗,“但你可知,当年先帝爷的第一个皇后,是太皇太后的侄女?”

景宁点头。

先帝以幼龄登基,各方势力蠢蠢欲动,觊觎王庭,为了稳固皇权,太皇太后不得不用那最稳固也最保险的方式--联姻。

可偏偏先帝是个情种,舍弃后宫,只为一人。他的第一任皇后,是出自蒙古科尔沁部的女儿,博尔济吉特氏,也是当今太皇太后的嫡亲侄女,被先帝贬谪为静妃,而那第二任皇后,便是如今的仁宪皇太后。

当年,先帝最宠爱的妃子董鄂氏病逝,先帝力排众议,以皇后之礼葬之,并追封为孝献皇后。

皇后犹在,妃嫔病死,却被追封为皇后,这对每一个女人来说,都是不能忍受的。可当初的博尔济吉特皇后却选择沉默,选择了顺从,足见这个女子安静深沉,隐忍而耐得住寂寞。

“当年,太皇太后铁腕平川,雷厉风行地铲除一切潜在的阻力,只为确保皇权。而太皇太后为先帝爷打理出来的后宫,每一个女子的存在都有其用处,都是为了稳固庙堂上的斡旋……”佟佳氏芪珍眯着眸子,缓缓地摩挲着那朵团簇的花,没有用力,随手一碾,那看似结实的花团,就碎了。

妃嫔翘楚,姿容婉约,当年那董鄂氏的女子一入宫,立即就夺得了三千宠爱。酒不醉人人自醉,皇上终日留宿承乾宫,流连忘返,将后宫八百烟娇弃如敝屣,美人一恼,便是牵动那本就不稳固的朝堂越发混乱。

于是,这个出身不高,对后宫制衡只有弊端而没有半点好处的女子,就成了整个后宫的一块心病,成了太皇太后的一块心病。

皇家手段,从来都是缜密布局下的血雨腥风,宁枉勿纵,对待绊脚石,永远是除之而后快。董鄂妃的红颜薄命,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同样的道理,一宫之中可以容得下多个妃嫔,却难以容下那专宠的一人;能够容得下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并存,却容不下地位相等的两个太后……”芪珍说罢,转过身来,眸若碎星璀璨,闪烁着厉厉微芒。

景宁此刻却是傻了眼,额角盗汗,背脊上一阵阵地发凉。

一宫,难容两位太后……

如今,在慈仁宫的仁宪皇太后博尔济吉特氏,同样是科尔沁部的女儿,同样是太皇太后的嫡亲侄女。而皇上的生母佟佳氏,原来不过是镶白旗将领的女儿,而后母以子贵,整个佟佳氏的宗族才得以提升到了镶黄旗的地位。

照佟太妃的一番话推算下来,当年一系列事情的真相,不是就要呼之欲出了……

可怎么办?她要怎么办?倘若真相果真如她所想,那么,当初贬谪北五所前,那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之言,不是会一语成谶!

“太妃娘娘所说的,可否属实……”一字一顿,景宁咬着牙,低声问她。

“哀家可是什么都没说……”佟佳氏芪珍笑眼弯弯,深陷的眼窝处隐隐泛青,精光内敛,亮得吓人,“不过是你所问,哀家好心为你解惑罢了……”

脚步虚浮,景宁不知自己究竟是何时离开符望阁的,只记得,那日头晒得刺眼,晒得人头晕,可脚底手心却是凉的,刺骨的凉。

但她不知道,在她离去的刹那,背后,佟佳氏芪珍微不可知地勾起唇角,透出一抹淡若轻烟的笑靥,宛若罂粟花开。

自那日离开,景宁再也没有去过符望阁。

在经历了一系列不大不小的变故之后,很多事情已经超出了她的力行范围,此行与刚来时的设想也已大相径庭。终究是宫廷的秘密啊,就像是那深不见底的隧道,幽暗深邃,藏了无数未知的凶险。

太皇太后是何等人,历经三朝,有最卓绝的政治手腕、最狠辣凌厉的心计,从最初作为政治联姻的纽带嫁给崛起于白山黑水的太祖爷,到后来力排众议,斡旋纵横,终于在两大势力的制衡下,将幼子推上帝位。

一路走来,太皇太后经历过太多的血雨腥风。倘若当年果真是她所为,那么,多年辅佐的祖孙情意,便会在她的禀报之后,化为乌有。可,即便她去禀报,太皇太后会承认吗?皇上会信吗?

从袖中取出那枚小小的玛瑙指环,她攥在手心中,死死地攥着,任那坚硬的边缘生生硌痛了她的手指。

兔死狗烹,她绝不会让事情演变到那种地步,绝不会。

日子,就这样平淡如水地过去了几日。

康熙十二年八月二十七这一天,云淡风轻。

明媚的阳光,暖暖地照在屋前那一片油绿油绿的蔓草上,泛着微微光晕。此时,空中的风已经开始变凉了,清爽宜人的天气,带走了景祺阁常年浓重的潮气和霉味。

连着几天闷在屋子里,景宁的脸色都逐渐变得阴郁晦暗起来,今日起得微早,眼看外面的天色不错,索性开了房门,搬了个小椅,坐到门口的回廊上,缝补衣裳。

上次为福贵人绣过那幅吉祥福禄的绣品,她已经许久都不动针黹了,如今再拿起针线,不免有些生疏。

远远地,秋静从院门外进来,手里还托着一盘精致的凉果。

她不曾抬头,一边飞针走线,一边轻声问道:“福贵人那边都还好吗?”

自从经过了上次的风波,福贵人整个人明显都消瘦了,满腔的欢喜最后化为了泡影,那种从最高处跌落最底层的痛苦,是常人无法理解的。所幸冷宫里鲜有人知,除了那些内务府的宫人,没有其他的人会故意来嘲讽,为她省了不少闲气。

“主子放心,东厢那边一切安好。”秋静说着,将凉果端进屋内,然后走出来静静地站在门廊上,看她一针一线地穿引如梭。

“主子的手艺真好!”

原本破旧的地方,绣了一方锦簇繁花,针脚细密,淡雅精致,或明或暗的五彩绣线,勾勒在淡墨宫装的裙摆上,仿佛花香如梦,栩栩如生,绽开了一抹明媚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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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荡邪少
萧易,一个被一个为老不尊,淫荡猥琐的老头子养大的孤儿,具有一身神秘的古武神术,和传神的中医绝学,在二十岁这年,突然接到了老头子一个最莫名其妙的任务,去国内有名的一流大学Z大,成为Z大的一个学生,萧易开始了他充满艳遇和旖旎风光的现代都市生活,在都市中谱写下了一段属于他的永恒的传奇……
玄幻 连载 3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