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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我经历过,所以才明白她们到底想要的是什么。”在烛光的倒映下,宋引章的双眼含光。

赵盼儿知她心意,握住她的手,轻声而坚定地说:“一步一步地来,总有一日,贱籍这两个字,不再会成为我们的心魔。”

宋引章也认真地点了点头,她相信那个日子一定会到来。

此时已经到了一元阁门外,进门前,宋引章有些迟疑地问:“姐姐,你……真的不考虑池衙内?他毕竟挺有钱的,还愿意为你做低伏小……”

赵盼儿摇了摇头:“我也是到了现在才明白,原来真正喜欢一个人,不会去想自己能得到什么,而只是会去想能为他再多做些什么。”

宋引章知道赵盼儿的“他”指的是谁,可那注定不是一条容易的路。“那你要为他再做些什么呢?”

赵盼儿仰起头,目光笃定地看着窗外的璀璨繁星:“逼他走出自己的世界,到我的世界来!”

月上柳梢,才是顾千帆和众手下的下衙时分。一行人走出皇城司,顾千帆还在细细吩咐:“明日官家驾幸鄂国长公主府,务必要多派些人手。孔午,我让你问大理寺要的……孔午?”

孔午只顾着看皇城司外墙,有点走神,此时忙应道:“下官在!”

“你怎么了?”顾千帆狐疑地打量着孔午。

孔午指着外墙上的蔓藤,脸上写满了疑惑:“我就是瞧着这里有点古怪,这花什么时候开出来的?早上我来的时候还没有啊。”

顾千帆放眼看去,只见司外的一墙蔓藤上,竟然密密麻麻插满了黄花!他心中巨震,未及多想,身体已经率先做出了反应,他夺过手下的马匹,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头儿!”孔午和陈廉惊愕地对望一眼,然而,街巷中早已不见了顾千帆的踪影。

顾千帆一路风驰电掣,只用了平日一半的时间便到了半遮面。茶坊中一灯如豆,映出一女子的侧影,蚀骨的思念席卷而至,顾千帆想也没想,便颤抖地推门而入:“盼儿!”

雅室中,赵盼儿有如玉人一般静立。

顾千帆想奔向她,但最终却迟疑却步:“盼儿,你想见我了?”

赵盼儿回过身来,烛火映照下的她美得几乎不似真人。

日思夜想的人就在眼前,可顾千帆却近情情怯,不敢再近一步。两人就这样,隔着重门,相对而立

赵盼儿轻声道,“顾千帆,上回你说要我给你一次机会,我给你。”

顾千帆身子一震:“盼儿。”

她对着天地说:“现在这里只有天地、你我两人,所以,我才敢放下所有的自尊和骄傲,再问你一次——你到底还愿不愿意娶我?”

顾千帆如遇雷击,不由得上前:“我愿意,无论任何时候你问我,我都愿意!可是,”顾千帆迟疑了一下说,“你不会原谅我的……”

赵盼儿不禁上前几步,声音中透着酸楚:“为什么?呵,为什么?难道就因为你是萧钦言的儿子?因为你爹是弹劾我爹的御史?因为他是害得我父母双亡,早早沦入的贱籍的元凶?”

“你全都知道了。”顾千帆的眼眸中写满了震惊,良久,他低下头,苦涩地承认,“是,正因为我们永远也迈不过这道血海深仇的深渊,我才不配和你在一起。”说完,他整个人陷入愧疚自责的情绪里,不能自拔。

“只是你迈不过而已。”赵盼儿眼眶泛红,声音却干脆果决。

顾千帆抬起头,语气中满是不敢置信:“盼儿?”

赵盼儿一行清泪落下:“萧钦言弹劾过我爹,可就算他现在是奸臣,当初那道奏折也是他身为言官的职责所在。让我沦入贱籍的,不是官家,也不是萧钦言,而是我爹当初的选择!他明知当时开城是违旨抗命,可他还是做了,因为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北人杀大宋的百姓不管!后来,副将大叔来赎我时告诉我,临终之时,我爹一直说对不住我娘和我,可是他不后悔。而我是他的女儿,顾千帆,你记得吗?我跟你说过,无论何时,我也都不会后悔!”

顾千帆听完赵盼儿话大受震动。若换了别人,或许就会拉住她的手,就势与她和好如初。可顾千帆知道,这一切并不是盼儿一句“言官职责所在”的大度便可就此揭过的——她并不知道萧钦言为了上位而借党争谗害忠良的细节,但他却早已从各种蛛丝蚂迹中拼凑出了当年的不堪真相,他不可以自欺欺人,更不可以再欺骗这个为了拉出溺水的他,而不惜揭开自己最痛楚的伤疤的女子。于是,他生生地停下了自己差一点就要移动的脚步:“但我始终是萧钦言的儿子。”

赵盼儿泪眼婆娑,反问顾千帆:“那又如何?你现在姓顾,不姓萧!你害过我爹吗,你见过我娘吗?二十年以前,你根本就不认识我,我们俩之间,哪来什么血海深仇!”

“别说了!”顾千帆眼眶一热,但他很快便克制住了自己,沙哑着声音说,“你知道我现在有多想一把把你抱进怀里吗?可我不能!这件事太过沉重,就算你现在能放下,可往后几年,几十年呢?它始终会是一道一碰就流血的伤痕,所以,我才不能因为自己的冲动和私欲,就害了你的一生!”

赵盼儿不禁苦笑:“害我的一生?你以为我是因为冲动,才跟你说这些的吗?”激动之下,赵盼儿的声音有些颤抖,“不是,我在乐营那十年,见过无数悲欢离合、人间惨剧。所以我早就明白一个道理:莫问前尘,只看来路!你已经因为这段父子孽缘蹉跎了前半生,现在还想拿自己的后半辈子献祭吗?”

赵盼儿的话使顾千帆深受震动,他张口欲言,可赵盼儿却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只听她语声凄切:“千帆,你之前对我确实很好,可当你一个人藏起来舔伤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们之前风雨同担的誓言?有没有想过你的避而不见伤我有多重?顾千帆,现我可以告诉你,以前就算欧阳旭那般对我,我也从没有想过死。可那一天,当大风把这里刮得什么都不剩,而我却一直找不到你的时候,我真的想过要从汴河的桥上跳下去!”

“盼儿!”顾千帆再也不忍听下去了,倘若她真的出了什么事,他也断活不下去。但即便如此,他的腿也似有千斤,始终让他无法迈出一步。

赵盼儿叹了口气,主动穿越重门走到顾千帆跟前。她从袖中摸出那只火珊瑚钗,看着顾千帆,轻声道:“这是你送我的,你看好了。”

在顾千帆错愕的目光下,赵盼儿奔出门外,把珊瑚钗放在院中的石桌上,从地上捡起一块锋利的石块高高举起:“我不想再浪费时间了,我再重复一次,我放下所有的自尊和骄傲,只会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究竟愿不愿意放下过去,重新和我在一起?我只数三声,一,二!”

赵盼儿决绝地转身,将石块砸向珊瑚钗。

顾千帆的脑子嗡嗡作响,那一瞬间,所有的理智与顾虑都离他而去。是,永陷阿鼻对他不算什么。大不了,一切沉沦尽毁便是了。但这一刻,他却无比想捉住那曾与他畅快甘霖的垂柳杨枝!于是,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顾千帆冲上前劈手夺过了珊瑚钗,一把拥住了她。又过了良久,他方吐出那三个字。“我愿意。”

一时间,赵盼儿被顾千帆身上那令她熟悉的气息所包裹,她闭上双眼,泪水早已滚滚而下:“顾千帆,你真的是个懦夫。”

顾千帆拥着赵盼儿,这一刻,他终于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她的温度与颤抖。

“你说得对,所以,我会用后半生一直爱重你、呵护你,这样才能赎清之前我所有的罪责。”顾千帆把珊瑚钗重新戴在了赵盼儿的头上,他的手有些颤抖,神情却又无比地坚定。

赵盼儿伸出手,抚上了顾千帆近来瘦削了不少的脸颊:“你没有罪,也没有责。我们两个,以后只需要为自己,而不是别人的人生负责。”泪水流满了她的脸颊,但她知道,她的这场豪赌终于成功了了!这一刻,她救的不仅是深渊中的顾千帆,也救了对他难以割舍的自己,以及他们同样被父辈牵扯撕裂的人生。

乌云离开了原本被遮蔽的圆月,月光同时映亮了他们两人的眼眸。顾千帆俯下身,与赵盼儿长久地拥吻在了一起。

躲在角落地偷看的陈廉将这一幕尽收眼底,而葛招娣也在他的身旁。两人屏声静气,看着两位老板冰雪尽消,春风复来,看着他们相依相携而去。月光下,他们的背影犹如一对玉人。

笑容在这对少男少女的脸上浮现,陈廉试探地轻碰葛招娣的手,葛招娣身子一颤,连忙站开,但不知为何,她笑得更开心了。

无边的黑暗如同幕布一般将东京城彻底笼罩起来,然而鄂国长公主府上依旧灯球灿彩、罗绮争驰。大厅正中燃着百炬红烛,照得府中恍如白昼,放眼望去,席间客人俱是朝中权贵,正如高慧所言,素来疼爱幼妹的皇帝果然微服赴宴。

酒过三巡,皇帝象征性看了会儿歌舞,便在数名内侍的陪同下悄然离席,走到相对清幽些的湖边赏月。

湖面在夜风的吹拂下轻轻漾动,沿路的灯火映在水面中,使得水面如银河般星汉灿烂。

皇帝在湖边一嶙峋的怪石边坐定,他吩咐近旁的内侍:“朕酒劲上来了,你去告诉皇妹,让他们年轻人自己高兴,不用管朕。”

正在此时,靠着高慧拿到宴会请帖的欧阳旭不知从哪个角落里钻了出来,躬身道:“罪臣欧阳旭恭请圣安。”

陪侍御前的一众内侍陡然失色,大呵:“大胆,竟敢惊扰圣驾!”

皇帝挥手让内侍稍安,看都没看欧阳旭一眼,只是轻蔑而疲惫地问:“怎么,一个胆敢攻讦皇后的无耻小人,居然还有脸来见朕?”

欧阳旭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满脸惭愧地说:“罪臣受人蒙骗,误参圣人,实有大错。但罪臣腔中,绝无无耻之心,唯有忠君热血。御医可以作证,那日殿上撞柱,臣并未留分毫余力。”

皇帝脸色稍缓,但依旧不愿看欧阳旭:“那今晚你特意寻到公主府来,是想朕饶了你吗?”

欧阳旭言辞恳切:“并非如此,臣有错,便该罚,雷霆雨露,皆是天恩。臣只想求官家切勿迁怒高观察,因为罪臣擅入宫中觐见之前,并未向他透露过一丝一毫。高观察虽好字画,但毕竟是武将出身,误判《夜宴图》为真,情有可原。”

听了欧阳旭的话,皇帝对他的印象稍有好转:“你倒孝心不错,知道为你岳家分辩。”

“罪臣与高家娘子,早在西京之时便已解除婚约。回京后臣虽去过几次高府,也仅仅是为了退还订物,并无他事。”欧阳旭适时地撇清了与高家的关系。

正如欧阳旭预料中的那般,皇帝果然追问了下去:“为何退婚?”

欧阳旭佯装沉痛地答:“那时臣是宫观官,自知仕途无望,便不想再耽误高娘子。可就算如此,这一次,臣还是连累了她。”

“你倒是个多情人。”皇帝并未怀疑欧阳旭的话,叹息道,“当时朕派你去西京,也是有些不妥,倒耽误了你的探花好出身。也罢,朕不会和高家计较此事。”

欧阳旭当即跪下,重重磕头:“官家圣明!”

皇帝生性仁厚,见欧阳旭尚未痊愈的额头又已然磕出血来,终是不忍:“平身吧。刚才你数次说自己被人蒙骗,到底是怎么回事?”

欧阳旭从表情到语声都透着无限委屈,便是瓦子里的艺人也无法比他把“无辜”二字诠释得更加形象。只听他言辞凄切、几近涕零地说道:“臣已是入彀之人,自身尚处迷雾重重,又哪敢有所定论?但臣敢以欧阳家十世先祖发誓,臣确实是在西京拿到的那幅《夜宴图》。官家,臣只是个不入流的微末小官,在西京穷到连房宅都赁不起,只能雇个道童当下人,哪有胆子和财力去伪造名家之作?微臣至今都觉得西京的日子是一场梦,原本寻访仙师数月而无果,可突然之间却风云变幻,不但很快便见到了仙师,还得以拜见久已闻名的齐中丞,后来更是得到了归尘道长遗赠书画,本已羞涩的宦囊一下子丰厚了许多……”

皇帝敏锐地捕捉到了欧阳旭的话中暗含的信息,皱眉打断道:“等等,你在西京就见过齐牧?”

欧阳旭做出一副懵懂单纯的表情:是啊。中丞不是奉旨返乡休养吗?他是士大夫领袖,罪臣自然要去恭敬拜见才是……

“行了。”皇帝站起身来,不无地遗憾地摇着头,“朕当初怎么就点了你这个呆书生做探花呢?”此时他已经无心赏月,也不想再与欧阳旭多费口舌,便头也不回地带着内侍离去了。

“恭、恭送官家!”欧阳旭俯伏在地,犹作迷蒙震惊状,待得皇帝走远,他才长舒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既有计已得手的庆幸,也有劫后余生的后怕。

经过他这一番挑拨,皇帝定会以为他献图一事是被齐牧利用,由此一来,皇帝定会对清流一派失去信任。欧阳旭的脸上牵出一个狰狞的笑容,既然齐牧妄想弃卒保车,推他做替罪羊,那也就别怪他欧阳旭不义。

与此同时,皇后寝殿中,刘后正坐在凤座上,听内侍回报公主府发生的事情。

“做得好。不枉吾特意让公主府的女官帮他一把。”事实上,若非她暗中相助,欧阳旭就算进了公主府,也绝无可能见到官家,在今晚的这场大戏中,谁是螳螂、谁是黄雀,又岂是欧阳旭这等小卒子能料到的?她巴不得让小狗和老狗咬得再厉害些,也让官家对清流的信任再少些。

凤座上繁复的装饰在她的脸上投下了巨大的阴影,隔着层层珠帘,皇后轻启檀口:“今日辛苦你了,你的侄儿,吾会让国舅在军中好好照顾的。”

内侍向皇后深深一礼:“谢圣人。”

“你的谢,是真心还是假意?你服侍了官家多年,当真不恼吾扣住了你家侄儿当质人?”皇后的笑意未达眼底。

内侍依旧将身子躬得极低:“臣只知道,圣人手段越是高明,将来辅佐新皇临朝听政就越能一言九鼎。臣也知道,圣人始终不劝官家立太子,是担心太子监国后,就会去失去批阅奏章之权。”

皇后微微敛目,从她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良久,她淡淡地说:“官家是位仁君,也是位好官人。可惜,他护不住吾一世,吾只能设法自保,如此而已。”

溶溶月色之下,赵盼儿和顾千帆手拉着手,走到一处大门禁闭的宅院之前。可到了门口,顾千帆却露出了犹豫之色:“这虽然是我的宅子,但我一直都住在皇城司,已经好几个月没回来了,下人也只是过来偶尔收拾打扫。你真的要——”

“我要。”赵盼儿的眼神坚决而坦然,“千帆,既然你想和我重新在一起,那就从现在开始,就让我真正地进入你的生活,真正地了解你,感受你。”

顾千帆一咬牙,推开了门,院子中空落落的,一处宅邸在黑暗中犹如古墓,砖缝里的杂草也长出了老高。穿过宽阔的院落,顾千帆领着赵盼儿进了自己的房间。

点燃蜡烛后,赵盼儿就着烛光环视着这间简单素净如雪洞的房屋,只见里面唯一桌一椅一榻,床榻桌椅倒还洁净,但墙上的藏书满满却颇有些灰尘。赵盼儿取下一本古书翻了翻,立刻就被灰呛得打了个喷嚏。顾千帆在旁边尴尬至极。

赵盼儿将书放了回去:“你没有别的家人了吗?”

“他们都不在了。”顾千帆有些黯然:“我娘去得早,舅父和舅母后来也……”

看到赵盼儿心痛的表情,顾千帆连忙补充,“但是现在有你。”

赵盼儿没有说话,只是上前牵住了他的手,一时间,顾千帆突然觉得宅子里曾经让他害怕的空寂都全部消失了。

看到架子上的拨浪鼓,赵盼儿微微一笑,她将其拿了下来轻轻地转动着:“这是小时候娘用来哄你的?”

回想起娘亲尚在时的日子,顾千帆的声音突然有些更咽:“嗯。”

赵盼儿装作没注意到顾千帆的更咽,只是温柔地笑道:“那咱们一定要把它擦干净了,好好的保存起来。”

“我去打水。”为了掩饰自己这一刻的脆弱,顾千帆转头去拿铜盆,好在旁边盖着盖的木桶中还有水,他便舀了一些出来。可就在他端起盛满水的铜盆的那一刹那,腕上一痛,铜盆登时坠地。

“怎么了?”赵盼儿连忙奔来,一眼看到了顾千帆正想捂住的腕上伤口。

“你在哪受的伤?”她拉过顾千帆的手腕仔细查看,“不,这个位置,难道是你自己?”

看着那道狰狞的伤口,顾千帆浑不在意地点了点头:“我之前并不知道令尊的事,萧钦言想不动声色地拆散我们,所以刻意流露消息让我看到,我就是这个时候才不敢见你的。后来我知道了他的算计,就割血还了他,了却了父子情缘。”

他想起上次在桥头赵盼儿戳穿自己装瘸的事情,忙,急切地解释道:“我不是唱苦肉计,只是刚才一下子脱力……”

赵盼儿心痛地抚摸着那刚长出一点新肉的伤口:“傻子,割得这么深,以后拿不起剑怎么办?”

顾千帆想逗笑赵盼儿,故意满不在乎地说:“拿不起剑,我就去做文官,要是连笔也拿不动了,就靠你养活呗。”

孰料赵盼儿却给当真了,含着自信地说了声“好啊,我养你”。

顾千帆愣了半晌,最终把赵盼儿紧紧搂在怀里,他实在想不通自己此前怎么舍得对她避而不见;也想不通自己何德何能,怎么有幸能遇到这般好的女子。

月上中天,听到打更声,依偎了许久的两人这才发现已然过了午夜,如此一来,赵盼儿再回桂花巷小院就太招眼了,她素来洒脱,与顾千帆重新互明心意后,更是不再把俗礼凡规放在心上,当下便也再不提走字;顾千帆此时也放下了初初重逢时的忐忑,明明美人在侧意马心猿,面上却要装作完全风清云淡的样子,眼睛更是绝不往铜壶滴漏的方向看去。

赵盼儿懒懒地指着屋中的事物规划道:“家具全要重新修理刷漆,书要找人来全部晒过。这里,我要添一张梳妆台。还有这,要做一排架子,放你的各种武器。”

顾千帆过惯了简单的日子,从未觉得自己的宅子有哪里不妥,听了赵盼儿的描述,想象了一下这屋子里摆一个武器架子会是什么样,一时有点不适应。

赵盼儿回过头来:“怎么了?”

顾千帆迟疑地说:“墙上钉个钉子不就能挂剑了吗?”

赵盼儿好气又好笑地反问:“每天吃米饭也饿不死人,可是为什么连皇帝也要来我的永安楼呢?”

顾千帆不由愣住了,他不得不承认,赵盼儿说得很有道理。

赵盼儿一指窗外:“你难道不想一进家门,就看见闻见很多香气扑鼻的花草?你难道不想多个柜子,里面放满了我帮你裁的合身衣衫?咱们俩晚上并肩吃饭的时候,难道不可以有一张雅致一点的桌子,用着天青如玉的瓷碗,乌木镶银的筷子?床边难道你不想添置几个暖暖的熏笼?”

顾千帆的眼神随着赵盼儿的述说,一点点亮了起来,他起身推窗望去:“嗯,其实我一直都想在外头装一架秋千,可外公一直不让,池蟠家有一架,也不让我玩!”他的语声越来越孩子气:“呵,我索性弄上个十架,早上玩一架,晚上再晚一架,等我老得玩不动了,就让咱们的孩子玩!对了,除了你的梳妆台,还得有屏风,我进宫的时候看过,那种螺钿的,你一定喜欢——”他正说得兴致勃勃,蓦然回首,却见赵盼儿不知何时已伏在榻上,累得睡着了。

顾千帆静静地看着赵盼儿沉静的睡颜,走到榻边也倚柱合上了眼睛。他浅浅地做了一个梦,梦中有五光十色,幻彩旖旎,美好得几乎不敢让他呼吸。于是,他又突然睁开眼,当确定赵盼儿还在身边时,他不禁微微一笑,而那一笑,有如冰雪消融。

顾千帆轻轻地吻在了赵盼儿的额上。

盼儿醒来:“呵,我怎么一下就睡着……”

但她的话音很快便因他的动作而支离破碎。

烛光明灭,顾千帆一些断续的语音也隐隐约约:“你的琵琶好象也弹得不错,什么时候我们家也添一面……记得吗?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后绿腰……

盼儿已然面若桃花,却不愿被他占了上风,挑眉道:“我自然记得,你真的要听?”

有重物似乎撞击到了木头上,顾千帆一声压抑不住的轻呼响起:“啊。”

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以及布料摩擦的悉索声,在安静的夜色中都分外的清明。

突然,纱帐掀起,顾千帆霍地坐起,他尽力深呼吸地平复着自己:“不行。我们还没成亲,我不能……

但顾千帆回头的一刹那,却看到了榻上被莹莹月光笼罩着的赵盼儿,她有如前朝志怪小说里的妖仙,就那么似笑非地看着他,如梦,似幻。

他沉溺在这抹笑容中。轻风拂动纱帐,而那些皇城司里折磨他的血腥梦魇,那些世仇的负罪与背德,那些曾经让他如坠深渊的纠结与苦痛,也都象一层薄雾般,被轻风吹去,再无踪影。

他禁不住握住了她伸向他的手,低声道:“盼儿,你真的是我这一世的颠倒梦想,究竟涅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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