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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慧原本正在房中插花,听到外面的一阵骚乱,不禁皱起了眉。

“你不能进去!”院中,春桃正奋力阻拦欧阳旭。

房门被猛地推开,高慧走到门前,冷声道:“让他进来。”

欧阳旭的目光冷冷地落在高慧明艳的脸颊上,从他身上根本寻不出一丝从前的情意。

房门一关,午后的暖阳被彻底阻隔在外,昏暗的光线下,欧阳旭的脸色看起来更加灰败了。他举着手中的绢帕,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是你安排的?”

高慧语气平静如水,“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欧阳旭情知高慧在装傻,面色一阵青白变幻,沉默片刻后,他果断朝高慧深深一礼,“高娘子,欧阳旭自知无德,不堪匹配柔仪,愿意再次解除婚约。”

高慧还是云淡风情:“什么叫再次?我手里只有你亲笔在西京写下的一封退婚书,不记得和你订过第二次亲啊。”

欧阳旭懒得跟高慧打哑谜,直接将肚兜掏了出来,“高娘子,事已至此,明人就不要再说暗话了。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可以马上把这玩意交给你。”

高慧看到肚兜,这才有点慌乱,下意识地想要夺回,却被欧阳旭灵敏地避开了。

高慧力持镇定:“你还敢跟我谈条件?难道你还以为,拿着半张市面上处处都有的绢帕所改的肚兜,就能威胁我?”

欧阳旭冷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一回你若是肯帮我,你我便再无瓜葛;但如果你想像你爹那样袖手旁观,我敢保证,就算你以后嫁了人,也终身不得宁日。”

高慧恨得咬牙,她要拼尽全部理智,才能忍住不对他恶语相向。

欧阳旭见高慧仍不入套,便又往火里加了把柴,低声威胁道:“官家从不杀言官,所以这一回我最多流放,死不了。要是有朝一日我把你身上的那些私隐告诉你夫君,他会如何想?”

高慧身体微微一颤:“你想要什么?”

欧阳旭不急不缓地说:“请宫中高妃助我尽快面见官家,陈情求恕。”

高慧似乎有了一丝松动,但最终还是冷静下来:“我不信你会遵守诺言。”

一味激怒高慧并不是办法,欧阳旭又适时展现出了自己的诚意,“我可以写下切结书,只要你助我见到官家,我可以保证今生今世不再为难你和高府,如违誓约,我以命相赔!”说着,他将写好的切结书和肚兜交给高慧。

高慧想尽快了结此事,粗粗看了一遍,便道:“可以,盖手印吧。”

欧阳旭却狡猾地摇头:“现在不行,只有等你助我见到官家之后,我才会用印。”

高慧心中冷笑不已:“放心。明日是鄂国长公主二十岁生辰,官家疼爱幼妹,一定会出宫微服去公主府贺寿。我和公主交好,用不着宫中姑姑出手,也能帮你要到一份请帖。”

欧阳旭盘算了一会儿,点了头:“好。那就静候佳音。”

高慧本以为欧阳旭该说的都说完了,正准备吩咐春桃送客,欧阳旭却突然朝她一拱手:“高娘子好心计,若是我没猜错,这一切都是你自己安排的,而非令尊吧?没能娶到娘子,实乃欧阳旭之幸也。”

“是吗?我也觉得。送客。”高慧眼皮都懒得抬,背过身去,不再理他。

欧阳旭对高慧轻慢的态度有些不满,但也只能跟着春桃走了出去。

送走了欧阳旭,春桃匆匆而回,却见高慧站在走廊上,她脚边火盆中,那半只肚兜正在熊熊燃烧。

春桃试探地问:“要不要告诉主人?”

而高慧嗅着空气中树木的清香,笑着摇了摇头:“不必了,他现在惶惶不可终日,估计正绞尽脑汁想着怎么不被欧阳旭连累呢,又怎么会关心我的婚事?”

春桃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禁不住好奇,“那些绢帕真是姑娘你自个儿安排的?你这几天都没出府,什么时候做下这等大事,奴婢竟然都不知道……”

“不是我,我只是很幸运,遇到一个很好的朋友而已。”说着,高慧抬起脚,从火盆上跨了过去。

与此同时,永安楼一间雅阁内,池衙内正在赵盼儿面前邀功。

“怎么样,你第二个愿望,转眼就实现了吧?三天之内,全东京城的大街小巷,到处都是。不过你干嘛要做那么多的绢帕啊?”见赵盼儿不答,池衙内在她面前挥了挥手,“哎,回魂啦!”

赵盼儿正忙着看手中的一册册邸报,头也不抬:“我只是单纯想帮一个人而已,因为她也曾经主动帮过我。一共花了多少钱?我给你。”

池衙内豪情万丈:“我缺钱吗?我是行头,弄几匹一模一样的湖丝,你绣几个破字,算啥啊。”

“行,那过几天,我一定再帮你再赚一大笔,就当是谢礼了。”赵盼儿随口道。

池衙内马上靠近套近乎:“我不要谢礼,你只想你安慰安慰我。哎哟,你不知道,刚才我被三娘浇了那一头菜,多没面子,多狼狈,可全酒楼的人没一个人关心我,全在那感叹他们母子相会有多不容易。”

赵盼儿冷冷地瞟了他一眼,池衙内心知不妙,立马就来了个急刹车,拿起她面前的册子看了一眼:“邸报?你找袁屯田要的?老看这个干嘛?”

赵盼儿将那册邸报抢了回来,遮掩道:“查件事,没什么。”

池衙内不开心了:“别骗我了,你今天一直把自己关在这儿,要真没什么,你至于连下楼看一眼孙三娘的儿子的时间都没有吗?是不是和顾千帆有关系?”

“跟你没关系。”赵盼儿不想多谈。

池衙内不自觉地升高了语调:“我就知道要坏事!早知道那天晚上就不该让你们见面!你可千万别觉得他可怜就软了心……”

赵盼儿烦了,用力将池衙内推出门去。

池衙内极没面子,也不开心了:“开门!赵盼儿你别整天对我这么甩脸子,泥人也有三分火性,用完了人转头就不理,你简直是无情无义,始乱终弃!”

门内传来了赵盼儿的声音:“我是没空理你,你以为其他酒楼会眼睁睁地看着永安楼一鸣惊人,自己却什么事都不做?”

池衙内闻言一愣,气焰顿时低了:“哦,原来你在琢磨这个啊,嘿嘿,对不住啊,不打扰你了,你忙,千万别生气啊。”

半晌,赵盼儿也未答话,池衙内将耳朵紧贴在门上,可屋里再没了声音。池衙内自觉没趣,往楼道里走了几步,想了想却又讪讪地走了回来。

他隔着门,瓮声瓮气地问:“盼儿姐啊,能不能给我几角苏合郁金酒?现在这酒在东京可出名了,毕竟官家都喝过了嘛。好多生意场上的朋友都问我要,我毕竟是十二家行会的总把头……”

赵盼儿终于答了话:“你找招娣去领吧,她管着酒水这一块。”

听到赵盼儿的声音与平常无异,池衙内终于松了口气。

听到门外再无人声,赵盼儿总算松了口气,她揉了揉干涩的眼睛,又继续看起邸报来。她用手指着册上那密密麻麻的文字,仔细地辨认着,唯恐有所疏漏——自那晚询问过陈廉库帖之事后,她就有了一个清晰的直觉:能让顾千帆如此纠结痛苦、想见她却又百般畏惧的事情,除了他的生父萧相,就只能是和他们的婚事相关了。婚姻是结两姓之好,而她早就和顾千帆互相坦承过关于感情的过去,那么,问题只能出在两人的家世上!

一想到当年全家遭难的凄惨,饶是赵盼儿摸清头绪,也一时不知该如何下手,倒是三娘和杜长风看出她情绪不对,婉转询问。赵盼儿想起杜家乃是京中大族,才语焉不详地请教杜长风遇到这情况该怎么办。杜长风情知事关重大,便替她寻来详录朝中事务的邸报,盼儿便在永安楼的经营空暇,见缝插针的查阅起当年的往事来。这一查,便是整整数日,但赵盼儿却始终没看出个究竟。

赵盼儿边看边喃喃:“阿爹抗命,明明就是景德元年的事,怎么可能没有记载呢?”

册子上的字越来越模糊,赵盼儿疲劳地闭上眼睛,往事情不自禁地掠过心头——她想起幼时父母对她的怜爱,想起亲眼父亲领军出城时的威风凛凛、获罪受杖时血肉横飞,更想起自己开设茶坊后遍查刑律,结交官员雅士,想设法为父亲鸣冤,最终却从多番渠道证实当年之事系出党争、翻案无补的认命与沮丧,以及此后漫长岁月中的自我和解……

忽然,窗口吹来一阵疾风,将桌上的书页吹得哗哗作响,赵盼儿忙去关窗,回座后正欲把书页翻回原来的页数,却陡然发现页边的一行小字:去岁腊月二十七日,都巡检史赵谦信抗旨擅启东光县城门,杀北人劫掠者。左司谏萧钦言以祸乱两国和议弹之。上谕交大理寺审理。

赵盼儿指着那行字的手指迅速地颤抖了起来。随后,她捂住了脸,泪水一滴滴地从她的指缝里掉了出来。原来如此,果然如此!她终于找到了顾千帆与她突成陌路的原由,但这原由,却重如千钧,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几声敲门声响起,宋引章走了进来。赵盼儿忙抹掉了眼泪。

起初,宋引章并未注意到赵盼儿抹泪的动作,急匆匆地说:“姐姐。子方来东京了,三娘很欢喜,但晚市还得招待客人,离不开,我想让招娣送子方回小院先住,你看可好?”

“好。”赵盼儿一愣之后,随口应下。

“哦,对了。”宋引章有些孩子气地撇了撇嘴,恨恨地说,“王楼和潘楼也开始卖蟹酿橙了,比咱们这便宜三成。听说他们还抄了苏合酒的方子。”

“让他们去吧。”赵盼儿尚在情绪之中,回答得有些心不在焉。

这一回,宋引章敏感地察觉到赵盼儿的反常,便走到在她面前蹲了下去,一边仰头观察着她的神情,一边小心地问:“姐姐,你是不是又遇到什么为难的事了?”

赵盼儿表情木木的,点头道:“我突然知道了一些事,心很乱,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

自从永安楼开业以来,宋引章从未看过姐姐如此低落,一阵心痛闪过心头,她伸手握住赵盼儿手,轻声道:“那就出去走走,别闷在这里一个人瞎想。我从林三司家逃出来的时候,和你现在一模一样。那会儿我也不知道该往何处安生,既不敢回来找你们,也不敢去教坊,就这样在庙里头想啊想啊,头都快想破了,却仍然没有结果。后来天亮了雨停了,我索性就离开庙里,随便乱走,可越走心境却越是开朗。再后来,我就走到了码头,重新遇见了你们……”

“可你要是选了另一条路,或是没有遇到我们,怎么办呢?”赵盼儿下意识地问。

宋引章似乎已经将一切都看开了,豁达地说:“那就再想办法呗,总之天无绝人之路。换个地方,总会有不一样的风景。反正,再差也比待在原地好。再苦,能难苦过我被周舍栓狗绳关柴房?”

赵盼儿眼中闪过了一抹光,她缓缓站了起来:“你说得对,我是该换个地方好好想想。可应该去哪呢?”

宋引章一时也回答不出,她皱着眉想了想,这才一指窗外一座高耸的佛塔:“那儿!”

仿佛回应她的话一般,“当当”的佛寺晚钟声,响了起来——那是开宝寺灵感塔的佛钟,先帝特在此塔供奉吴越国所献的舍利,正是在这东京城中,三姐妹极少能见到的钱塘风物!

钟声不断,赵盼儿快步奔走在通往城东北开宝寺的街道上,每一记钟声,都打在她的心上。奔进佛寺的大门,暮云已起,巍峨的灵感塔便在眼前。赵盼儿飞快地拾级而上,因为跑得太快,她感觉自己的肋部隐隐作痛,可她却仿佛跟自己较上了劲,一定要赶在最后一声暮钟敲响前登上塔顶。

“当!”最后一声暮钟响毕,赵盼儿终于喘息着登上了佛塔。

此处视角极好,往下望去,就可以俯视东京的人间烟火。此时正值傍晚,夕阳金辉如同一层金纱般,镀在了繁华的御道上。

塔下,僧人的诵经声幽幽传来:“有因有缘集世间,有因有缘世间集;有因有缘灭世间,有因有缘世间灭……”

渐渐的,赵盼儿的心静了下来。又不知为何,她突然间热泪盈眶。

一位仙风道骨的高僧出现在她身后,朝她一礼:“阿弥陀佛,女施主。”

赵盼儿回以一礼:“大和尚。可否请教,若有一段缘,怎么能知道它是良缘,还是孽缘?”

“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所以是良是孽,在于施主你如何想,而不在于缘分本身。”高僧一指塔下的东京红尘,声如钟磬般深沉幽远:“此刻塔下世人如抬首,只会觉得我等如蝼蚁般细小;而我等俯看东京众生,又复如何?

一声轻响似乎在耳边响起,赵盼儿知道,是自己胸中的那片薄冰被击碎了。刚才,她其实早已隐约理清了思绪,高僧的这一句话,更是让她彻底拨云散雾——早就清楚父亲获罪真实原由的她,刚才尚且如此痛苦,那骤然得知两人之间竟有父怨的千帆呢?十余年来,始终挣扎于皇城司泥淖,却依然心向光明的他,那时该有多绝望,多恐惧?

赵盼儿再度抹去眼角的泪水,盈盈一礼:“有劳大和尚解惑。今日多有打扰,不知如何感谢才好。”

高僧报以一笑:“不难,只要下次多布施几盒素果子就行。自从‘半遮面’歇业,老衲可是许久都没有尝到君子饼的味道了。”

赵盼儿一愕,随即也笑了:“果然是有因有缘集世间,有因有缘世间集!”

高僧也笑了。在这笑声中,赵盼儿回首再度看向塔下,街道上,行人来来往往、穿梭如织,而她头一次将人生看得这般清明。

金光褪去,夜幕初临,这正是永安楼最热闹的时段。掌柜的忙着招呼客人、跑堂的忙着传菜,四处人来人往,一派热闹景象。

赵盼儿踏入永安楼,看着这热气腾腾的生活气象,深深吸了一口气。

葛招娣首先发现了她:“赵娘子回来啦。”接着,客人们也纷纷向她打起了招呼。

赵盼儿微笑着一一回应,一会儿跟客人谈笑两句,一会儿叫住跑堂的,要他整理腰间的手巾,又恢复成了以往那个长袖善舞的掌柜娘子。

葛招娣松了一口气,招手叫过一侍女,满脸喜色地说:“快去千山阁告诉引章姐一声,就说盼儿姐这边雨过天晴了。”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阵阵哀嚎,何四扶着鼻青脸肿的池衙内走了进来。赵盼儿吓了一跳,忙将池衙内拉进雅间,免得打扰楼里的客人。

进了雅间,池衙内疼得龇牙咧嘴,却不忘向赵盼儿邀功——原来他之前是为苏合酒的事儿跑去找王楼的掌柜王丰打架去了!

不一会儿,葛招娣给池衙内拿了药来,宋引章乐意看池衙内吃瘪,说什么也要来看热闹,因此便形成了赵盼儿、宋引章、葛招娣都在一旁围观何四给池衙内上药的局面。

人一多起来,池衙内便愈发喊得夸张,不时痛呼:“轻点!”

“好端端地,你跟人家打什么架呢?”赵盼儿抱着双臂,显然觉得他纯属自找苦吃。

池衙内觉得自己的伤比刚才更疼了,龇牙咧嘴地说:“你能忍得下这口气,我可忍不了!他们抢的哪是方子啊,是钱!是活生生的钱!”

一直闷声不响地坐在旁边的宋引章一边吃着蜜饯,一边慢条斯理地问:“你平日里不是口口声声说自己不在乎钱吗?”

“说和做能是一回事吗?老子戒赌还戒了快十年了呢!”池衙内快被她们气出内伤,哀怨地扫视着众人,“你们有没有良心啊,我都这样子了,还在那笑话我!”

赵盼儿闻言扬眉:“何四,你来说,你家衙内受的这趟罪,活该不活该?”

“活该!”何四重重地点了点头。

“你这吃里扒外的混账!”池衙内气得一把推开何四的手,结果不小心碰到伤口,他一声哀嚎,又消了气焰。

何四嘿嘿一笑:“禀衙内,七天之前,赵娘子早让我把东京市面上的郁金和苏合香料全买下来啦!其他酒楼买得越多,咱们的药行就越赚钱!”

“啊?”池衙内怀疑自己的耳朵被打坏了。

孙三娘见池衙内傻呆呆的,便用轻快的语气说:“还有蟹酿橙用的江南蟹,咱们也早把今年的货都买断啦。王楼那些地方不明白其中的道理,用的是普通的溪蟹,最多再过两天,溪蟹肉一老就会发苦,这菜也就毁啦。”

赵盼儿意味深长看了池衙内一眼:“做生意要想长久,不光要靠菜色好,点子多,还得紧紧地把住货源,自从经过茶汤巷闹事和买冰的事情后,我就深深地记住了这个教训。不在这上头狠狠地赚一笔,拿什么去贴万水阁的便宜菜钱?”

池衙内听到“买冰”二字后,眼神明显飘忽了一下。

宋引章看池衙内如此反应,更加快乐了,她难掩自豪地说:“只要万水阁来的人越多,永安楼在东京的名声就会越响,连带着让千山阁也成了士大夫的必访之地。”

葛招娣也补充道:“永安楼也不会指着苏合郁金这一种卖,明后天就会出丁香琥珀酒啦。当初茶坊都有那么多种味道饮子,咱们一样一样的换,别家就只能一次一次地跟!”

池衙内感觉口中发干,赶紧咽了咽唾沫:“丁香和琥珀,你不会也都买断了吧?”

赵盼儿点了点头:“谁叫你有钱,让我随意从账房里支银子呢?”

“能赚多少?”池衙内的语气有些发抖,双手也捂住了胸口。

“不少。”赵盼儿眼中盛满笑意,“在你还没当上酒楼行头之前,没准就能帮你弄个香药行的副行头当当。”

池衙内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下了:“盼儿啊,你就嫁给我吧!咱们两口子以后联手在东京做生意,保证大杀四方!”

众人先是一阵静默,随后,除了池衙内,所有的人都乐了。

葛招娣在旁啧啧称奇:“这是欢喜疯了。”

赵盼儿也笑着吩咐何四:“你家衙内伤了头,赶紧扶他下去歇着。”随后便拉着宋引章走了出去:“我送你回一元阁。”

走出老远,赵盼儿和宋引章还能听到池衙内大喊着“放开我,放开我!我没说胡话!我清醒得很!”的声音。

宋引章笑了好一阵,才道:“下一场花月宴,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这次演《洛神赋》,除了素娘,还请了教坊的几位舞姬。”

“自从官家来过永安楼,她们都争着来了吧?”前几日,官家虽是微服私访而来,但这逸事早就经由林三司“不经意”地泄密,因此永安楼现在早已成了东京文人墨客们趋之若鹜的必访之地!

宋引章正色起来:“不单是为这个,以往她们这些行首按制去别的酒楼应召侍宴,虽然面子上风光,可做的仍旧是陪笑的勾当,就连休息的时候都只能挤在后面的小杂间。可咱们永安楼不但份子钱多,招待得更是细心,不少士子还为着每半个月一次的评诗来讨好她们。这些尊重虽然算不上多,但也已经让她们觉得安慰了。”

赵盼儿停下脚步,心生感慨:“这些都多亏你考虑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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