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钻石般的小奇迹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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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我跟静芸说起,她没心没肺地打哈哈:“没准那小子看上你了,可惜孙嘉宇先下手为强,他心怀不轨只好来捣乱。”
“嘁。”
我嗤之以鼻。
人生莫大的悲哀就是,所有人都在抱怨课好难,听不懂,直到临近考试的时候才发现,真正不懂的其实只有我一人。
“怎么可能懂呢?该听课时,都忙于谈情说爱了嘛。”
静芸白了我一眼。
矿物学的考场热火朝天,周围的人都在奋笔疾书,相比之下,我只能在问答题上,写些添油加醋的废话,然后来回地数做了的题目,加起来够不够六十分。
最后五分钟,仍在做无望挣扎的我,此刻正在纠结一道选择题,该选B,还是改成C。
坐在旁边的陈文上,起身去交卷,经过我身边时,用手指轻敲了一下我的桌子,指着我正冥思苦想的那道题,小声说:“这个选C。”
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发誓以后不再暗地吐槽他之后,迅速地把答案改了交上去。
你们可以想象一下,当我交完卷之后翻开书,发现那题的正确答案,其实是B以后,是什么心情。
不久之后,教务网成绩公布出来了,我的名字下面,是红艳艳的59分。
选择题3分一个,也就是说,假如我没有听信陈文上的谗言,我的结晶矿物学,好歹还是会低空飞行通过的。
更可恶的是,他那个家伙,居然把我的分数,活生生颠倒过来,考了95分。
两天后,我在另一场考试后撞见陈文上,仇人相见,我揪着他质问:“为什么告诉我错的答案?”
他状似无辜地说:“我也很倒霉啊,那题我也选错了,倒扣三分。”
“能一样吗?”
我恶狠狠地咆哮道,“你考95,丢这么三分无所谓,要是没听你说的,我可就及格了!及格啊!谁给我出补考费?这事就这么算了?”
他愣了愣,笑着说:“看来是躲不了了,那我请你吃饭吧。”
我们选了到校外的川菜馆去,我还是待字闺中的单身女郎,不想被熟人撞见和陌生男子一起吃饭。
毕竟跟陈文上不是很熟,我不敢太放肆,只点了三个菜,水煮肉片,炝莲白,鱼香肉丝。
菜上得很快......
我举着筷子,正要把大片的肉往嘴里送,陈文上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却差点没让我一口老血喷出来。
“你别打孙嘉宇主意了,帅哥都是靠不住的。”
我觉得这家伙真的很八婆。
一般女生遇到这种情况,要么一脸娇羞的故作迷糊痴傻状:“什么嘛,哪有这回事”;或者就是恼羞成怒,把筷子一摔,河东狮吼道:“胡说八道,老娘才没有!”
无论是上述哪种情况,结局都是自己丢脸。
抱着偏不让他得逞的心理,我懒洋洋地蹦出一句:
“你怎么知道我打孙嘉宇主意?是不是因为你打我主意?”
我想是被我说中了,因为当时陈文上的脸,迅速红成和某种灵长类动物的屁股,一样的颜色,然后马上低下头死命扒饭。
而我没有想到现世报,那么快就找上门来。
某天下午,有人敲开了我们宿舍的门。
一个小巧玲珑的娃娃脸美女,对着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后,问:“你叫许瑶吗?”
“是啊。”
下一秒,她就拽着我的衣角不放。
“拜托你放过孙嘉宇吧,放手也是一种幸福,你这样夹在我们中间,我真的好为难,好为难!”
我被这段琼瑶式的台词震惊了。
全身的鸡皮疙瘩,迅速百花齐放,整个人体无完肤。
好不容易缓过神来的我问:“你是哪位?”
“我是孙嘉宇的女朋友。”
说实在的,我不太相信孙嘉宇,会这么栽赃我。
最大的可能性估计是,这位疑心病重的正牌女友,不知从哪儿得知我和孙嘉宇走得比较近,便把我当成假想敌,要来唱响一出浮夸的,用心良苦般的原配斗小三。
她倒是挺入戏,可惜我真的没兴趣陪她演。
宿舍里不明真相的另外三人,已经凑过来围观。
她刚才的这番话,不了解我的人,恐怕还以为我是一个多么不择手段的心机女。
我听说有些女生宿舍貌合神离,表面上客客气气,实际上每天,都暗自等着对方出糗看好戏。
但我们宿舍,显然不是这样的。
静芸反应最快,马上对着那姑娘说:“不好意思,孙嘉宇是哪位?我们许瑶可是很多人追的,不记得这个人了。你有空在这儿唱独角戏,不如回去把男朋友管好,省得他到处拈花惹草。”
琼瑶系妹子愣在原地,我轻轻把她紧攥着的手,从我的衣服上卸下:“你想多了。我跟孙嘉宇只是认识而已,我对他没想法的,你回去吧。”
我有些不忍......
无论如何,孙嘉宇有女朋友这件事,能够瞒过跟他搭档了一学期矿物学实验课的我,瞒过如此八卦的舍友们,也从未在公共场合,见到他们出双入对过,可见她在孙嘉宇心里的确是没什么分量。
可她却对他患得患失,甚至找上门来,可见他们之间有多大悬殊。
这样不平等的爱情,不管结局如何,往往过程会很艰辛。
这个“惊喜”的插曲之后,我和孙嘉宇的关系,慢慢退回到最初的点头之交。
那位琼瑶系妹子,显然不是孙嘉宇的终结者。
没多久后,我们便撞见他,和一个脸蛋酷似范爷的姑娘,一起在食堂吃饭。
过阵子呢,他身边又换成了一个九头身美女,再后来,再再后来.....
静芸说,真是好一朵美丽的烂桃花,还不感谢我帮你斩草除根。
此役之后,我不得不承认,帅哥果然靠不住。
像是天平的两端,在孙嘉宇的形象彻底败坏之后,我对朴实的陈文上好感值也小幅提升。
究竟有没有这样的巧合?
这学期总共就三门自选课,他居然全跟我选在一样的教学班。
巧合多了,恐怕就不是巧合......
上完第三门课,我终于忍不住主动跟他打招呼:“喂,陈文上。”
“啊,这么巧啊,我们在一个教学班。”
他那一脸装作惊讶的表情,简直比我昨天在超市,收到的那张假钞还要假。
巧个头啊,我心里想。
表面上,却依然皮笑肉不笑地说:“是啊,真巧。”
倒是静芸忙不迭地拆穿他:“哟,当初是谁找我好说歹说,搞到许瑶的选课表,现在又来这里装失忆?”
他只好呵呵地笑。
被拆穿后,陈文上索性无赖到底,上课常常不请自来地坐我旁边,美其名日共同进步。
“你成绩那么差,需要我这样的朋友帮忙,免得到时候又补考。”
他一本正经地解释,完全忘了我的结晶矿物学,究竟是托谁的福才挂的。
我懒洋洋地翻个白眼过去:“陈文上,你的脸皮真是比地壳还要厚。”
他面不改色地说:“地壳也是分厚薄的。如果是马里亚纳海沟的地壳,那可只有1000多米。你下次要说我脸皮厚,还不如直接说比青藏高原厚。”
跟这种学霸争论,简直让人气绝。
和陈文上在一起久了,我好像发现一件事:除了那件浅蓝色棉质衬衫,似乎就再没见过陈文上穿过其他上衣。
当蓝衬衫持续一周出镜时,我终于忍无可忍地问他:“对你们男生来说,洗个衣服是不是很难?”
“我每天都洗啊。”
他一脸困惑地看着我,瞪着一双装无辜的眼睛。
“可是这件衬衫,我好像已经看你穿了一个星期了。”
“不是,这个衬衫质量不错还挺便宜。所以我在批发市场买了一打回来换着穿。”
时间有如白驹过隙,眼看就要大四,游手好闲的我这才知道亡羊补牢,成天拉着陈文上陪我泡实验室。
我用镊子夹着一颗三十分的小钻,放在显微镜下时,他在旁边嘟哝着:
“钻石有什么好,浮夸得很,钻石恒久远,一颗就破产啊。”
我突然来了兴致,问:“那你以后求婚用什么,难道空着手就指望姑娘嫁给你?”
“总不见得所有人都喜欢钻石吧。”
“随你怎么说,反正我就爱浮夸,没有五克拉的钻戒,我就不结婚。”
他见我这么说,又把话锋一转:“其实,科技这么发达,说不定哪天研发出钻石的替代品,钻石就降价了呢。到时候我一定买一打送你啊。”
“那你就等着奇迹出现吧,祝你到那时候还没老死。”
“万一我老死了,你还没嫁出去呢。”
“闭嘴。”
进入大四的我们一直很忙,不可开交地忙。
陆陆续续去了几场招聘会,我觉得与我今后的理想生活,还是相去甚远,我不想过早变成操劳的职业女性,为房为车暗无天日地奋斗。
回想开学时,导师信誓旦旦地说,专业就业率如何高,其实只有一小部分人能真正从事宝石鉴定,剩下的人只有去做销售,为了业绩拼死拼活。
我这样成绩不理想的人,自然是后者......
我试着去珠宝公司找实习,对方的经理说,万事要从基层做起,简而言之就是站柜台。
好吧,持续两天8小时地站着,站到双腿肿胀之后,总算迎来了一个大客户,又重新打起精神,挂起假笑,向客人耐心地介绍产品。
但当我最终发现,那个满脸横肉的暴发户,对我的兴趣,更甚于那颗价值20万的红宝石戒指时,我直接甩手走人。
一身狼狈地回到学校,接到陈文上的电话,说是有事跟我商量。
大四之后,由于忙于参加招聘会,我们见面不多。
地质专业,本就是我们学校的王牌,何况他成绩不错,找工作肯定比我容易得多。
心理不平衡的我,一脸怨气地坐在宿舍楼下的椅子上,听他说:“今天有个工程局同意签我,负责人说年薪有20万左右,不过工作地点在非洲。”
我冷冷地说:“有什么不妥?你们学地质的走南闯北不是很正常。”
他并未察觉到我的不耐:“其实我无所谓,男生又不怕吃苦,去外面闯荡没什么,但是还是想先问问......”
我打断他,“不怕吃苦?你能吃什么苦?我求爷爷告奶奶的找工作,有机会就巴不得下跪,一天站8小时,还要被暴发户揩油。你在原地坐等年薪20万的工作送上门,还跟我挑三拣四?”
“我不是这个意思。工作可以慢慢找,留在国内虽然钱少点,但至少不用跑那么远。我不知道你找工作这么辛苦,不然我帮你去联系下我们辅导员,让他推荐一下你?”
这句话挑拨了我仅存的自尊心......
我当然知道陈文上不是故意的,但新仇旧恨一起出现,我爆发了。
“你不会天真到以为努力工作就有无限可能吧?女孩子的青春最值钱,你连件像样的衬衫都买不起,有哪个傻子会愿意等你?”
“我要是你就立马签了,再多艰难也不会比有钱来得实际。”
我发誓我只是想发泄一下,但这些恶毒的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路灯下陈文上面色凝重,一言不发。
我迟疑了片刻,转身往宿舍的方向走。
其实我心虚异常,路走得举步维艰。他只要有所动作,我肯定会停下来。
但是他什么都没有做......
经历了48个小时的不安之后,我终于再次接到了陈文上的电话。
“我在你宿舍楼下,你下来一趟吧。”
我穿着珊瑚绒拖鞋飞奔下来,他在椅子上坐着,脸上挂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一副没睡好的样子。
他递给我一个盒子:“知道你喜欢钻石,买不起真的,跑了两天才买到个像样的。怕你嫌我品味差,让销售小姐帮我挑的,五克拉正好。”
我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硕大的锆石戒指,在路灯下发出耀眼光芒,很闪,很浮夸,也很美。
我心头一阵悸动......
虽然是颗假钻,但从工艺推敲,价格也不会便宜。
以他抠得要死的性格,去买这么个没用的东西,已经是极其难得了。
就让前天晚上,我说的那些话见鬼去吧,但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陈文上却已经浇上了一盆冷水。
“我决定去非洲了,合同签了两年。你说的没错,再怎么艰难,都比不上有钱来得实际。这个项目比较急,明天就要出发了。”
生活就是一出活生生的反转剧。
先请不要喜极而泣,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不会乐极生悲。
“你看看我,钻石也买不起,只能用假的代替。曾经我以为只要努力就足够了,现在想想确实是读书读傻了,太不切实际。”
他自嘲般地对着路灯低语,“也难怪你一直看不上我。”
他的最后这句话,彻底将我酝酿了好久的道歉击得粉碎,也让我们之间突然无比疏离。“你要去哪个国家?”
“莫桑比克。”
眼泪悄无声息地滑落,我低下头,耸了耸鼻尖:“祝你好运。”
“你怎么了?”他问。
“没怎么。”我淡淡撇过去,”鼻炎发作,想回去休息了。”
“那我送你吧。”他竟信以为真。
迟钝有时也许是好事。
走到宿舍楼下,下起了小雨,陈文上停下脚步,说:“快上去吧,小心着凉。”
此情此景,电视剧里那些女主角,总会及时转身,抱住男主角大哭,求他别走。这样的故事,总会有个观众喜闻乐见的完美结局。
可现实不是剧目,没有HAPPYENDING。
我与陈文上只是默默告别,各自往相反的方向渐行渐远。
无所适从的我,之后也订了回家的机票,在七千米的高空下,我想到了陈文上,他此刻应该已经踏在非洲的土地上了吧。
缘分已尽,大抵就是说我们吧......
我在他心目中最后的样子,不过是个现实的拜金女罢了。
也许最好的结局还是相忘于江湖。我查了有关那个陌生国家的一些信息,之前除了它在南非,和盛产一些矿物之外,我对它一无所知。
现在我知道,这个我想象中的蛮夷之地,与我国时差六小时,还有着非洲国家独有的旖旎风光。
赋闲在家的我,专心复习备考资格证书,顺便帮开奶茶店的老妈打理生意。
老妈对于我所有任性的举动,都十分包容。
还跟我开玩笑:“你看,我开这家奶茶店也还是有点远见的,万一我女儿找不到工作,就着热狗喝奶茶也不会饿死。你看书要是看得无聊,也可以帮我调调奶茶,跟初中生聊聊天啊。”
我听得心酸,一辈子单身算了,就跟老妈相依为命吧。
但是陈文上却每隔几天,就发一篇废话连篇的电邮,一封封地塞爆我的邮箱。
“到莫桑比克十天了,现在才给拉网线。这里的饭好难吃。”
“工程部一个妹子都没有,主管养了只猫还是公的。”
“这边的蚊子太多,好几个人得疟疾了,有点担心下一个就是我。”
“今天发了第一个月的工资,12400块。如果真的年薪二十万,如果我一分钱都不花,大约还有五六年,我就可以买上五克拉的钻戒了。”
“虽然你从来不给我回信,但是我会写到你回为止的。”
那天闺蜜结婚,我去当伴娘。
结婚典礼上,我穿着十二厘米的恨天高,帮新娘补妆,拎包。
好些认识的,不认识的人向我敬酒:“伴娘,希望下一个就是你哦。”
再多么孤芳自赏的人,总有那么一瞬间,突然生出一颗恨嫁的心。
可偏偏这个世界上,唯一肯娶我的人,此刻正远在千里之外。
那天晚上,我像个怨妇般,第一次给陈文上回了封信:“老娘我想结婚了,趁你没被非洲的蚊子虐死之前滚回来。”
第二天我打开电邮,发现已经有回信了:“好啊。不过买钻石的钱还没有攒够,再等等吧。”
真想干脆把他拉进黑名单,一了百了。
那晚之后十余天,陈文上一直再没给我写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