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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尘埃落定
怕麻烦他人，是四十个经典社交心理学现象之一，而韩斐在这一点上就是一个挺执拗的人。
他过去信奉一个原则，他希望在自己的生活中，尽可能少地向别人索取什么。他没有深入思考过这么做的原因，但内心却笃定如果某件事是自己求来的要来的，总觉得事后不仅满足感会减少，还总会背上一点心里负担。
这也许就是一种小人物心理，认为只有处于弱势状态下的人才会去向他人渴求某件事，还担心对方会瞧不起自己。
但对方可能并没有这么多的内心戏，你千辛万苦想办成的事也许人家看来只是轻而易举的一桩小事，而且对方也乐意帮助你，因为在对方看来，学会麻烦人是一种体现自信的表现，今天你求人帮忙，你心里应该有一股底气，就是倘若有一天人来求我，我能够两杯三倍的汇报人家。
其实韩斐想过找大伯帮忙，不过一直羞于启齿，毕竟大伯还是大伯，不是自己的亲爹，而他现在通过老姐这一层途径把这件事吐露出来，心中的结倒是解开了，心情宽松了不少。
事实上，找大伯才是正确的，也是最佳的途径。
某度百科一下，就会发现电视湘军的几位领头人物都在一个市甚至一个县。
卫视是天上的老大，经视是地面的老大，为了扩大影响，走出潇湘的战略，已是广电集团未来发展的惟一出路。基于这种形势，魏文斌勾画战略蓝图，欧阳长林鼎力执行，由张华力亲自督办点将，天宇传媒正式在魔都挂牌成立。
大伯的级别虽然离这几位巨头还有些距离，但他好歹是欧阳大BOSS在经视台的老班底，也是能在欧阳面前说得上话的。
具体细节韩斐不清楚，反正不外乎请欧阳大佬卖个面子递句话，华立大佬批个指示，天宇毕竟是处于草创阶段，对于广电行政层面的指示还是挺重视的，新合同出来时，韩斐的心总算是踏实了。
在某个瞬间他开始怀疑起上辈子的人生来，唉，其实真没必要出省的，呆在省内工作借助大伯的人脉，怎么着也不会落得那种局面。
合同年限还是没压下来，依旧是七年，这点韩斐能够接受，毕竟自己现在还年轻。分成方面大有改观，参与影视作品的收入五五分成，天宇暂时没有插手影视制作的打算，这一点上没有苛刻，商演收入方面四六分成，公司六，他四，违约金五百万。
再次带着合同来时，陈涛都有点怀疑人生了，原本以为能用最低标准签下一个潜力股，甭管最后能发展成什么样，至少通过公司的一系列包装推销，小赚是没有问题的，可是经过几天的折腾，他隐约怀疑起自己的判断来，这货到底是干嘛的啊，连合同都能改喽。
依旧是那个茶馆，不过陈涛的轻视早已收了起来，韩斐察觉到对方态度的变化，笑道：“陈哥，你把合同给我吧，我回去给我父母签了字再拿过来还给你，可以不？”
“行，当然行，我的电话二十四小时都开着机，只要你一签完字，CALL我，我随时上门去取合同。”陈涛笑着说道。
“还是我来送吧，不用麻烦你再跑一趟了。”
“没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再推让也没多大意思了，韩斐举起茶杯，笑着和陈涛碰了一下，说道：“那，陈哥，祝咱们合作愉快。”
陈涛立马会意，喝了一小口茶，笑道：“合作愉快。”
……
最关键的合同问题已经解决了，剩下的只能用感情攻势来化解父母，呃，主要是父亲的成见了。
其实大伯知道这件事后就已经和父亲通过电话了，内容是什么韩斐不得而知，不过韩斐揣测了一下，今晚的情况肯定比之前要好多了，不会出现一种选择，导致两种分歧，造成三人争吵，而他拔剑四顾心茫然，急得五脊六兽，心中七上八下，久久不能平息，十分烦闷的情况了。
夜，客厅。
茶几上的烟灰缸里已经积累了好几个烟蒂，韩父坐在沙发的正中间，嘴上已然抽着一支烟，客厅里烟雾缭绕，气氛很压抑。
韩斐从侧面的单座沙发上起来，把客厅另一边的几扇窗户齐齐打开，一缕缕清风吹过，客厅里的烟雾这才消散不少。
他回道沙发边坐下，眼睛直直地看向父亲，恳切道：“爸，事情已经成了定局了，我希望你能理解我的选择。”
父亲态度仍旧不好，瞪了韩斐一眼，将还剩半截才能烧完的烟按灭在烟灰缸里，说道：“定什么局，咱们家的事关起门来自己能解决，你以为找了你大伯来做说客就能让我签字是吧。”
母亲见状立马插嘴道：“老韩，你白天不是说还……”
“你别打断我。”
父亲制止了母亲的话，不过从一鳞半爪里韩斐还是看出点名堂来，父亲大概是已经松口了。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明明说好了的。”母亲有些愤愤不平，气冲冲地走回了自己的卧室。
“放着好好的书不读，非得去掺合那个圈子的事，你说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父亲又道。
“爸，我知道你心里的想法，我也理解，但我不认同。”
韩斐坐得端正，耐心说道：“你心里肯定是希望我考个好大学，然后毕业了再考公务员，这也算是帮你把那个破碎的心愿给完成喽。公务员的确不错，历朝历代都是铁饭碗，放在咱们国家更别说了，几千年都是官本位制。”
父亲听后气势逐渐消减下来，语气也缓合了不少，说道：“既然你已经看明白了，那你为什么不朝着正确的道路走？”
“正确的道路？”韩斐笑了笑，说道：“爸，这条路的确很好，在省内我还能借上大伯的光，但正确这种事谁说得好呢。”
大部分父母未必从心里觉得自己有理解孩子的必要，他们总觉得自己是过来人，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还要长，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要多。
大概像梅西这样的人在天朝也是被父母逼着写作业老老实实上学最后平凡地过上一生，足球？在父母看来简直就是玩物丧志，赶紧给我把那两套卷子给做了去。
父亲继续教育道：“用我，用你大伯这么多年经验总结出来的道理，这不仅是一条正确的路，而且是一条非常正确的路。”
“爸，正确是相对的，没有绝对正确的路，时代在变化，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想法，你的经验不一定适用于我。”韩斐再次恳求道：“爸，你给我做出的选择可能是对的，但未必是我想要的，我希望你能尊重一下我的选择，我记得你时常拿一句话来教育我，说在旧社会十五岁已经当家了，那你现在能否把我当个大人看一下呢？”
父亲忽然被韩斐的话给噎住了，那句话韩斐没说错，的确是他时常挂在嘴边教育韩斐的，屋子里忽然陷入了一股诡异的沉默状态中。
良久，父亲的气势有些颓然，他想说些什么，终于还是没说出来，其实白天的时候他已经松口了，晚上这一番谈话只是想再和韩斐交交心，现在看来儿子已经下定决心了。
“好吧，我签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