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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更多诱惑小说请关注微信 npxswz 各种乡村 都市 诱惑 温玄身为县令幕宾,人在平阳,可谓“处江湖之远”,不过与“居庙堂之高”的大秦丞相倒颇有些渊源。早先年王猛还没出仕的时候,靠卖簸箕维生,家里拮据得不得了,虽然他自己气象远大,颇能安贫守困,无奈英雄的媳妇也要穿衣,豪杰的儿子也要吃饭,日子久了,总有窘迫到无法可想的时候。温玄那时住在隔壁,仰慕他的才学,虽然家中也不宽裕,还是倾力接济了几次,两人便以兄弟相称。因此平阳县令派温玄去找王猛,原是万分妥当的。无奈温某人却是个怪人,王猛穷困的时候,他还时常拎着山蔬果脯上门,王猛显贵了,他反倒渐渐不去了。屈指算来,两人已有十多年没见面,也难怪守门的僮仆一脸怀疑地打量了这个“外乡人”几眼,极不耐烦地说:“丞相大人不在家。不知道客人上门是公务还是私务?大人说了,若是公务呢,朝堂上谈,家里恕不接待。若是私务呢,烦请留下名刺,大人有时间便会到府上回访的。”
好厉害的一张嘴!
果然是有其主必有其仆。这番话说得堂堂正正、滴水不漏,将说人情、求办事的人一概堵在门外,真是好丞相教出来的好干仆!只是如此一来,自己要想见到景略,却是有些麻烦。
正在彷徨无计,恰好有一行人从远处迤逦而来。打首的是两名青年公子,年纪约摸二十多岁,一位衣着华丽,另一位却相当朴素,两人相谈甚欢,少年意气,正是谈笑间指点江山。温玄正感慨的时候,那衣着朴素的公子也见着了他,神情稍稍一愣,像是有所思的样子,片刻后转脸与华贵公子低语一句,上前有些迟疑地问:“可是温伯父?”温玄瞧他的眉目是极熟的,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那青年公子见他一脸怔怔,料想眼前人就是温玄了,不由笑道:“伯父不记得王皮了?我的《论语》,大半还是伯父教的呢!”见温玄脸上露出恍然的样子,笑着背《论语》中的《子罕》:“‘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小时候这句话老背不出来,家君气得要打我,还是伯父逐句讲解了,我才记得。”
原来是王猛的二儿子,王皮!听他讲起小时候的事,温玄也是不觉失笑:王猛自己是不世出的逸才,生而知之的人物,为人聪明绝顶,未免就对愚笨的人不大体谅。儿子读书,若有不明白的,他讲第一遍的时候还算耐烦,深入浅出,鞭擗入里,说到激动处,高谈阔论,连隔壁的温玄也深受启发。无奈只有一个毛病,说完了连口水都不喝,直问儿子明白了没有。可怜小小顽童才刚启蒙,哪里能够理解得这么透彻,只是惧于严父,硬着头皮说明白了,复述的时候未免七颠八倒,支离破碎得不成样子。王猛自己读书是从来也不需要先生讲第二遍的,见儿子“蠢笨”至此,未免失望,强打精神再讲一遍的时候,脸色既难看,语气又不好,内容也远不如第一次精彩,又急又快又不耐烦地说完,立马就喝问到底明白没有。若是这次还不明白,一顿巴掌是跑不了的。久而久之,王家小子避父亲如老鼠避猫,时常哭丧着脸求温玄讲解《论语》、《孟子》,以备父亲考问。王皮说的那句“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王猛读一次,击节赞叹一次,时常考问儿子的。王皮答不出来,简直让他失望到了极点,跟温玄抱怨说次子鲁钝不堪,还是温玄连夜教导哭哭啼啼的王皮,总算让这父子俩重归于好。
十几年过去,当年的小小子儿也大了,成了今日逸兴思飞的青年公子,温玄见了也是欣慰,笑道:“许多日子没见,贤侄都这般大了!”说着话锋一转,只问:“方才君家下人说尊君出门了,不知几时回来?我有事找他。”
王皮笑:“下人混说的,伯父不要当真。近来上门请托的人太多,家君不愿意见,只推托出门了,不在家。伯父不是外人,自然不一样。”说着朝那华贵公子行了个礼,道:“东海公,我家来客人了。咱们以后再会罢!”
原来那华贵公子竟是苻诏已故兄长苻法的儿子,苻阳?早听说王猛贵盛无比,只不想连儿子都能与苻氏子弟称兄道弟、把臂同游了!温玄朝苻阳看了一眼,正见那人也拿眼看他,想是温玄一身老村究的打扮,苻阳只是极漠然地转过眼去,朝王皮笑了笑:“既然如此,那便改日再会罢!”
温玄还没回过神来,王皮已经极热络地拉着他的手进门:“伯父这几年都在哪里高就?怎么也不上门了?家君一直想念得紧,只是公务繁忙,脱不开身,便耽搁到现在了。”
王皮与人周旋惯了,这番话说得又亲热,又体贴,直把温玄感动得不知道如何回话才好。正寒暄的时候,到了堂上,王皮招呼下人送上酒浆点心,方才道:“家君处理公务时,下人不敢打扰。我去请他出来,烦请伯父宽坐。”说着便告退了。
温玄也不拘束,仔细端详墙上书画,不到盏茶的功夫,便听一个极洪亮的笑声传来:“伯成兄终于来了,我只道兄长高人隐士,再不愿登我这俗人之门的。”当时人以隐逸为高,以出仕为耻,王猛与温玄极熟捻,这时便跟他玩笑。温玄却一本正经:“江东士人推崇老庄,只图避祸,不顾天下苍生,我向来不以为然。景略是‘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的人物,岂是俗人!”
王猛知道他向来方正,也不意外,只笑:“多年不见,伯成兄还是这般耿介。”说到此处,突然咳嗽,踉跄几步,一手拿帕子掩嘴,一手扶着案几,好半天才止住了,脸色苍白地说:“年纪大了毛病多,伯成兄勿怪。”
温玄听了感慨:“景略操劳国事,也要善自珍摄才好。”见王猛十分的憔悴,一时有些难受,强笑道:“好在令郎如今也出息了,足可宽怀。”
他原是好意,王猛听了却神色一黯:“你说王皮?”收好帕子,嘴里极冷淡地说:“不成器的东西。成日和不三不四的人搅和在一块,只怕王家便要毁在他手里!”苻阳有野心,王皮却成天和这等人混在一处,令王猛极为烦恼,只是这话却不好对温玄说得太多,强笑道:“阿永倒还上进些。”说罢,话锋一转,直截了当地问:“伯成兄此番大驾光临,可有什么事么?但讲无妨。”
温玄正愁如何开口,这时真是大松了一口气,当下便说:“不瞒景略,我这一向都在平阳县令那儿做幕友。倒不是名利什么的,只是县令于我有恩,我也就帮着打点一下。前几天,平阳……”
他话里才有些迟疑,王猛已经端起水喝了一口,道:“嗯,新来了一个太守。这事儿我知道……”突地将碗放下,皱眉问:“伯成兄此番上京,可是与他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