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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李鹜抬起了眼,沈珠曦确信他就算还没有,但下一刻也会看到她。她的理智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已先一步逃走了。

“沈……”

李鹜的声音被她远远甩在身后。

11、第11章

安静的陋室,沈珠曦抱膝坐在床上,默默掉着泪珠子。

强烈的慌乱和羞耻将她席卷,汹涌的情感漩涡中,还有让人从里到外都酸涩起来的难过。她为自己难过,也为李鹜难过。她失落,自责,懊悔,羞愧,无所适从。

离开皇宫后,她第一次真正意识到,离了父皇,离了母妃,离了庇护她的傅玄邈,她什么都不是。

她会写字又有什么用,她会好几种书法又能怎么样,世间不接受她,她和这里格格不入。

父皇如果看见她现在的模样,会有一丝心软吗?母妃如果知道她如今的遭遇,会后悔悬梁自尽吗?他们为什么不能分出一点点目光,看着她,教教她,不要让她孤身一人走漫漫长路。

所有人都有比她更重要的人和事,她想要活下去,想要努力地活下去,她这条命,是玉沙换来的,可是她好像什么也做不好,到了宫外,她就变成了一个大傻瓜,不但不清楚事,也看不准人,李鹜救了她,她却怀着偏见,从来没有真正地感谢过他。

他即便是恶霸,也是一个对她好的恶霸。她迁怒他,赶他走,他却反过来帮助她,在赌约的最后关头,改变了赌约的结果。

他的确作弊了,不过是为了送她胜利。

沈珠曦越想越羞愧,她怎么能把他赶走呢?还是当着众人的面,不留一丝情面地迁怒于他。

她原本就是这么可恶的人吗?

李鹜如果回来了,她要怎么面对他才好?沈珠曦无颜继续借住,可是离了这里,她实在不知自己还能去哪里。

天大地大,太子渺无音讯,她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还能去哪里?

说曹操曹操就到,竹帘外响起轻轻的脚步声,接着,竹帘一动——

“不准进!”沈珠曦急忙喊道。

那只刚露出一点的大手缩了回去,沈珠曦用力擦着眼泪,心里生着自己的气——为什么她连自己的眼睛都控制不了呢?

过了一会,外边传来李鹜的声音:“晚上想吃什么?”

“我不吃。”沈珠曦言不由衷,冷声道。

她害怕面对李鹜,害怕直面自己的羞愧,可是越是如此,她心中的羞愧就越是令人难以忍受。

帘下的双脚动了,李鹜转身向着门外走了出去。

也许他是厌倦了,厌恶了,终于忍不住走开了。

他没有错,此刻的沈珠曦也在厌恶自己:她为什么这么没用?

沈珠曦在冰冷的床上抱膝垂泪,决定明日一早就离开这里。耳饰不要了,当做赔礼留在这里。她身上还有一根玉簪,虽然没有耳饰价值高,但多少能卖一些钱。她的文房四宝还留在馄饨铺,如果老板帮她收着就好了,她现在,除了玉簪和那套文房四宝,什么都不剩了……

不要再哭了,哭什么用都没有。

沈珠曦不断在心中默念,眼泪却依然不止。她厌恶眼泪,厌恶自己,连哭都不能停止,她还能做什么呢?

在她自怨自艾的时候,堂屋里重新出现脚步声。不等沈珠曦反应,竹帘一动,李鹜走进内室。

沈珠曦在他走进房间的第一时间就埋下了头,把**的脸和红肿的眼一起藏在膝盖间,她慌张道:“我说了不准进!”

木床吱呀一声,李鹜坐在了床尾,一股混合着葱香的热气飘散在空气中,勾起沈珠曦腹中的馋虫。

“咕……”

一声拖得长长的鸣叫从空空如也的肚子里传出,沈珠曦羞愤交加,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吃面了。”李鹜说。

“我不吃。”沈珠曦硬着头皮说:“你出去,我想自己呆着。”

对面沉默了半晌,沈珠曦提心吊胆地注意着外界的一声一响,直到李鹜重新开口。

“你是生我的气?”

沈珠曦咬住嘴唇,本已平静下来的羞愧再次翻涌起来。

“你别哭了。哭这么久,不累吗?面条都端到了你面前,你不吃,浪费了这把面条就要再赔我一把。”

沈珠曦不肯说话,但心里已经软化,好一会后,她蠕动着嘴唇,刚要鼓起勇气说话,听到李鹜说:“适可为止啊,老子没这么哄过女人。”

突如其来的落差让沈珠曦突然抬头,直视着李鹜的眼睛,眼泪刷地又流了下来。

李鹜刚皱起的眉头倏地松了,一丝慌乱闪过他黑亮的眼睛。

“我不是——唉,你别哭了!”

先前是沈珠曦不敢直视李鹜,现在换成了李鹜不敢直视她。他躲避着她的泪眼,视线在屋子里乱转。

“我就是个粗人,不会说话,你要实在生气,不如打我几下,嗯?”李鹜说:“你直说吧!怎样才能不哭了?”

“我哭不哭,关你什么事……”沈珠曦抽泣道。

李鹜说:“我就是可惜这眼泪没流到水缸里。”

沈珠曦眼泪还流着,嘴里却不由自主笑出了声。

“你胡说八道!”

“真的。”李鹜说:“你昨晚用完了我一缸的水,搞得我煮面条都是去隔壁要的水——你打算怎么赔我?”

“典当耳饰的钱我不要了。”

“这不行,一码归一码。”

“那你想怎么样?”

“把面吃了。”李鹜把一直端在右手的碗筷递给她。沈珠曦的目光触及大碗里的面条,不争气地咽了口唾沫。

再等李鹜把大碗进一步推进时,她半推半就地接了。

“我吃不完这么多。”她残留着一丝哭音说。

“你吃不完的是我的。”

沈珠曦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她在宫中时,吃不完的食物都是作为赏赐分给身边亲近的宫人。

“在哪儿吃啊?”她说。

“出去吃可以,在这儿吃也可以。”李鹜说。

“在这儿怎么吃?”

“你没在床上吃过东西吗?”

沈珠曦愣了,她呆呆反问:“床上怎么吃东西?”

李鹜换到床头,轻轻推她,让她往里坐。她刚一坐到里侧,李鹜就跟着坐上了床。

“你……”沈珠曦的脸腾地热了。

李鹜说:“我最讨厌在凳子上杵得像个菩萨了,人生苦短,难道不是应该怎么舒服怎么来?”

沈珠曦两手端着面碗,心里还怀着对李鹜的愧疚,赶他下去不是,留他下来也不是,在她左右为难的时候,她已经错过了拒绝的最佳时机。

李鹜说:“你把腿曲起,碗就放在膝盖上,左手稍微扶着一点,右手就可以拿筷子吃面了。”

沈珠曦照他所说做了,可是每个动作都战战兢兢。

“如果……如果面汤洒出来了……”

“洒出了就洒出来了,老子又不是只有一床被子。”明明只是一床被单,李鹜却说得自己好像是万贯家财的豪富一样。“没洒出来时候占多数,你怕什么?”

是啊,她怕什么?

在床上吃东西,和外男贴着肩膀——这是不守礼法,可是那又怎样?

这里没有父皇,没有母妃,没有傅玄邈,只有她和李鹜,以及一碗飘着葱花的细面。她不需要看谁的脸色,要不要去做,完全取决于她自己的想法。

他们对她弃之不顾的时候,就该想到,她会逐渐远离他们希望她成为的模样。

沈珠曦从没想过,自己人生中的第一次叛逆,是在床上吃一碗面。

她小心翼翼地夹起一筷,为了避免面汤溅出,贴着面碗,慢慢将筷子上的面条吸入嘴里。

“怎么样?”李鹜等她吃完一筷,问道。

“……好吃。”沈珠曦说:“比我以前吃过的所有面条都要好吃。”

李鹜得意道:“我说的没错吧。”

沈珠曦抬头朝他笑了笑,眼里还含着泪光:“没错。”

她低下头继续吃面,没有注意到忽然沉默的李鹜,和他定定的视线。

一碗面下去三分之一,沈珠曦饱了。她把面碗递给旁边的李鹜,他竟然就着她用过的筷子,直接吃了起来。

沈珠曦这时才觉得有些不对,服侍她的宫人虽然也吃她剩下的菜肴,但不是用的她的筷子呀!

她看着李鹜,欲言又止。

也许民间不讲究这个?

无论如何,他吃也吃了,这时说破,反而尴尬。沈珠曦说服自己移开目光,只听着身旁呼噜呼噜的吃面声。

很粗俗,很优雅丝毫沾不上边的声音,却莫名其妙,让沈珠曦感到一阵安心。

她说:“李鹜——”

“嗯?”李鹜头也不抬。

她低着头,竭力装出一副平静的模样:“之前误会了你……对不起。你能原谅我吗?”

过了片刻,李鹜的声音重新响起了。

“你真是个呆瓜。”他说:“我又没怪过你。”

那些沉重的情绪,那些自厌和自弃,在这一刻统统从沈珠曦身体里溜走,她从未如此轻松过。

“……谢谢你。”她用蚊蝇之声道。

“嗯。”

吸食面条的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

不优雅,但比任何优雅都要真实而温暖。

12、第12章

一碗清汤面吃完了,李鹜端着面碗下了床,沈珠曦也跟着他往堂屋外走去。

“你去哪儿?”李鹜问。

“我的笔墨纸砚还留在馄饨铺,桌凳也没拿回来……”沈珠曦小声道。

“我早就让雕儿取回来了——等你想起,东西都丢了八百年了。”

沈珠曦面色发红,小声说了句谢谢。

“行了,你该干嘛干嘛去,那文具,我一会就给你去退了。你想在鱼头镇做代写生意是做不开的。”李鹜说:“你要是想自己挣钱,我给你介绍个生意。”

“什么生意?”沈珠曦急忙追问。

“教我认字。”他停下脚步,回头看她:“我给你包吃包住,还付你学费。”

这话听着靠谱,至少比她继续在代写生意上继续僵持下去来的靠谱。

沈珠曦略一思考便答应了下来。

“好,我教你认字!”她说:“这样的话,文房四宝也不必退了,反正……”

她话没说完,李鹜就说:“退还是要退。”

“退了你拿什么写字?”沈珠曦问。

“树枝,沙地,都是院子里现成的,为什么非要纸笔才能写字?”

沈珠曦被问住了,还没反应过来,李鹜已经走出了堂屋。

他愿意,那她也没什么意见,毕竟刚开始习字的时候,确实很费纸墨。

她继续追了出去,在李鹜身旁说道:“那你一个月给我多少学费呢?”

李鹜看了她一眼:“你想要多少?”

沈珠曦不懂物价,不敢随便开口,她犹豫道:“你觉得多少合适?”

“县里的教书先生收学生是一年一两银子。”李鹜说:“我给你一年三十两。”

沈珠曦有些不好意思,说:“也不用那么多……你就按教书先生的价给我好了。”

“给你就拿着。”李鹜说:“我也是有要求的。”

李鹜走进厨房,沈珠曦继续跟进厨房。

“有什么要求?”

“分担一下我的家务。”他说:“洗洗衣服之类的。”

沈珠曦呆住了:“我没洗过衣服……”

“做饭呢?”

“不会……”

“烧水总会吧?”

沈珠曦不敢回答了。李鹜把碗筷放下,回头看了她一眼:“你在宫里究竟是怎么伺候人的?”

“公主……公主只让我陪她读书写字,画画抚瑟……”

李鹜皱起眉头:“府色?什么东西?”不等沈珠曦解释,他接着说道:“算了,你爱干什么干什么,别哭就行。”

他自言自语般道:“……你一哭老子就头大。”

沈珠曦很是窘迫,揪着自己的衣角。

她也不想哭啊!

她在厨房里站了一会,看着李鹜用一个小瓷盆里的清水洗涤碗筷,忽然道:“水缸里有水了吗?”

“你要干什么?”李鹜瞥她一眼。

沈珠曦扭扭捏捏地说:“夜里沐浴……”

“你还要洗?”李鹜提高音量:“你昨晚不是洗了一缸水吗?”

沈珠曦也急了:“昨晚洗了,今晚也要洗啊!”

“你知道河边离这里有多远吗?”李鹜没好气道:“你是每天在泥坑里打滚还是怎么,用得着天天洗澡?”

“我在宫里就是每天洗澡!”

“那这是宫里吗?”李鹜反问。

沈珠曦说不过他,气道:“你说打水的地方在哪儿,我自己去打水!”

李鹜也不劝她,告诉了她打水的地方,临别时还甩给她一个“你要能打回水来老子不姓李”的眼神,气得沈珠曦看也不看他,提了后院的木桶就冲出了院子。

不就是打一桶水吗?就打她自己洗漱的用量,让李鹜一人脏去吧!

提着空荡荡的木桶走在乡间小路时,沈珠曦浑然忘了先前对李鹜的改观,一路把脚下的小石子当李鹜踢走,嘴里还不住嘟囔着:“恶霸!地痞!脏去吧!”

打水的地方虽然比进城后去岚河打水近,但距离李鹜家也有一段不近的距离,好在李鹜给的指示也简洁,走出院子往左直走就能看到了。

沈珠曦走了也不知多久,脚底被凹凸不平的土路硌得生疼,她正想停下来揉揉脚,一条清澈和缓的小河出现在视野尽头。

她顾不上休息了,加快脚步,终于赶到了河边。

夕阳已经隐去了,只剩月光洒在河面,波光粼粼的水光就像铺了一层盐,每一道水波都在璀璨生辉。

她把木桶浸进水里,河水刚往木桶里钻,她就感受到了截然不同的力量,再加上水流的冲力,沈珠曦用尽全力才把身体稳在原地。

好不容易,木桶装满了水,沈珠曦往上一提——提不起来!

她用了吃奶的劲儿都提不起来,只能依依不舍地倒掉了一些水,努力把半桶水给提上了岸。

提着这半桶水刚走了一会路,她就受不了了,提水的胳膊往下扯得又酸又疼,她不得不停下脚步,放下木桶暂时歇息,她回头看看河边,才走了十几步而已。这么下去,她到天亮都不一定能走回李鹜家!

事到如今,一晚邋遢已经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沈珠曦不想被李鹜看轻!

她瞥着一股气,再次提起水桶往回家路走去。

沈珠曦没过一会就换一只手,两边手掌很快就被提手压出了通红的痕迹,全身的力气也随着晃荡的水桶越来越少,她不肯认输,逼着自己继续往前走。

她光顾着注意水桶里的水有没有洒出来,忘了脚下,忽然一个趔趄。

“小心!”

李鹜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出现在身后,她还没来得及惊讶,身子就连带着水桶一起摔倒在地上。

冰凉的河水泼了她一身,一小部分河水汇聚在绊倒她的那个小土坑里,转眼就混上了泥土的颜色。

沈珠曦的眼泪立即就出来了。

“你怎么走路不看脚下!”李鹜不知从哪儿冲了出来,两只强有力的手往她手臂上一握,轻而易举就把疲软无力的她从**的地上拉了起来。

“你提不动就别提了,为什么偏要逞能?!”李鹜说。

“我可以!”沈珠曦哭喊着说,她推开李鹜,不要他的搀扶,弯腰又去捡地上的水桶。

“老子真是服了你!”李鹜一把抢过她的水桶,抢先往河边大步流星走去。

沈珠曦站在原地,泪眼模糊地看着他走回河边,把水桶浸回闪光的河里,不一会,提着满满一桶水走了回来。

她走了许久才走完的路,他三步并作两步,转眼就走到了。

“别哭了别哭了——”他不耐烦道:“再哭老子就没收你的水。”

沈珠曦立马屏住抽泣,看着水桶里满满的水,也没那么伤心了,再看李鹜气急败坏的模样,想到她出门时他还那么不屑一顾的样子,她忍不住破涕为笑。

“你笑什么!”李鹜没好气道。

“你怎么跟出来了?”她说。

“我要不跟出来,你这个呆瓜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家。”

“你早帮我打水不就好了。”

“你早放弃洗澡不就好了?”

“我才不要,脏死了。”沈珠曦嫌弃皱眉。

也许是他手中水桶的重量,她能轻松跟上李鹜的脚步,两人并肩而行,在温柔的月光下。乡间小路两边的田埂,也被月光披上了一层朦胧的轻纱。

李鹜忽然看向她垂在两边的手:“你的手让我看看。”

沈珠曦把手藏到身后,说:“没什么。”

“拿出来我看!”李鹜恶声恶气道。

沈珠曦只好拿出身后的两只手,手心明显有两条红色的提手痕迹,在白皙的手心里格外醒目。

李鹜看了好一会都没说话,沈珠曦忍不住要催他了,他终于说:

“……真是个呆瓜。”

“你才是呆瓜!说别人呆瓜的人才是呆瓜!”

“你幼不幼稚啊?”

“说我呆瓜,你幼不幼稚啊?”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吵着嘴,原本遥远的路途也变得短暂起来,沈珠曦还没觉得累,李鹜的小院子就已经出现在了眼前。

“你用手巾擦洗省水些,用过的水就留在水桶里,明天我还有用。”李鹜说。

看在他帮忙提回一桶水的份上,沈珠曦一口答应了他的要求。

用过的水能做什么她还是知道的,可以浇花,她看李鹜院子里的那棵桂花树就挺需要浇一浇的,比起御花园里粗壮茂密的桂花树来说,李鹜的桂花树简直就是桂花苗。

李鹜把水提去后院,沈珠曦跟着他走,本以为他是把水桶放到屏风中,没想到他却提进了厨房。

“你怎么来这里?”沈珠曦好奇道。

“就你那一桶水都提不动的金贵身体,不把水烧热,你生病了不是还要老子伺候?”李鹜一边蹲在炉边烧火,一边像个瘪嘴老太婆似的一个人在那儿骂骂咧咧:“本以为是捡了个伺候人的宫女回家,没想到是捡了个被伺候的公主回家!老子命苦,享不得福!”

他的语气和模样实在太好笑,沈珠曦听了没觉得一点生气,反而忍不住地想笑。

“宫女命!公主身!老子真是摊上了!”

他骂了一通,回头看向沈珠曦,发现她在捂着嘴笑,那张脸更黑了。

“老子生气,你还笑?”

“不笑了。”沈珠曦立马抿住嘴。

李鹜把一根木柴扔进烧得通红的炉底,鲜红的火苗舔舐着柴火的影子,噼里啪啦的声音络绎不绝。

“……老子上辈子做了什么孽,这辈子遇到你来克我。”

木柴燃烧的声音盖过了他的嘟哝,沈珠曦没听清,问:“你说什么?”

“我什么都没说!”他瞪了她一眼。

……怪人。

水烧热了,李鹜又帮忙把水提到了竹子屏风后,沈珠曦不放心,又叮嘱一句:“你不许偷看啊!”

“请老子看都不看!”李鹜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后院。

沈珠曦在竹子屏风后褪去衣服,用干净的手巾就着清澈河水擦拭身体,虽然比宫里泡澡要差上许多,但好歹也能清洁一二。

擦洗完毕后,她把用剩的半桶水留在屏风后,回了卧室休息。李鹜早已大喇喇地睡在了堂屋里的地铺上,沈珠曦从他身旁走过的时候,他像个死猪一样一动不动。

这一晚,沈珠曦睡得格外安稳,没有再梦见宫里的事情。

第二天一早,她精神抖擞地醒来,刚一撩开竹帘走出,一副极具冲击性的画面就撞入了她的眼里。

13、第13章

清晨阳光正好,和风吹拂院中桂花树的树叶,涛声阵阵。

李鹜站在桂花树下,□□着胸膛用她昨夜用过的洗澡水洗头沐浴,下身只穿了一件最常见不过的亵裤。听到她出门的响动,李鹜抬起木桶,将仅剩的水从头浇下,水声一时盖过了涛声,无数水珠顺着他湿润后更加黑亮的头发流下,淌过凸起的喉结,流过精壮的胸膛,栩栩如生的游凤花绣飞翔在他的双肩和胸膛,每一只都好像下一刻就要朝凤初鸣。

他冲走了头上的澡豆水,把滴着水珠的头发抹到头后,抬头看向沈珠曦,连眼睫毛都还在往下滴水。

“你今天怎么这么早?”

沈珠曦猛然回神,一股热气涌上她的脑袋,蒸得她满脸发烫。她红着脸不知看哪儿,视线在天地之间来回逃跑,用快哭出来的声音质问道:“你怎么在院子里洗澡!”

李鹜一点儿没察觉他的行为有什么不对,声音一如既往的随意:“我在这儿洗过的水还能浇树,我在后院洗,这水不就浪费了?”

“那、那你也不该用我洗过的水洗!”沈珠曦说出这句话,感觉脸都快被蒸熟了。

“为什么?就因为你昨天在泥坑里打了滚吗?”李鹜说:“你放心吧,我不在意。”

沈珠曦都快被他油盐不进的态度气死了。

“我在意!”

李鹜说:“水只有这么多,那你说怎么办?”

提水的是大爷,沈珠曦说不过他,只能眼不见为净,转身冲回了卧室。

地痞!流氓!

沈珠曦在床上锤着枕头,回味过来这是李鹜的枕头后,反手就把枕头扔了出去。

枕头软绵绵地落在床尾,不动了。沈珠曦抱膝坐着,腹诽着李鹜的无礼和粗俗,思绪却不知不觉飞到了李鹜的那一身游凤花绣身上。

她还没见过谁有这么大范围的刺青呢。

虽说她也曾听宫人谈起过,朝中谁谁放荡不羁,身有花绣,连父皇都颇有兴致地让对方脱衣观看,但真正看到花绣,沈珠曦这还是第一次。

仔细一回想她就发现,李鹜身上青色线条勾勒出来的游凤各有各的形态,绝非一般花绣师傅的手艺,若是一幅画,沈珠曦必定要好好鉴赏一番,可惜这画好是好看,偏偏长在一个男人身上,就是再借给她十个胆,她也万万不敢贴近一个男人□□的胸膛,欣赏这副赏心悦目的杰作。

顺着花绣,她又想到了刚刚惊鸿一瞥的身体。李鹜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长得恰到好处,他穿着衣服的时候,她绝没想到衣服下会是这样一副光景,她赏析过许多诗画歌舞,男人没穿衣服的胸膛却是头一回见,她说不出什么客观的评价,只能通俗地评价,那是一幅让人很有安全感的画面。

风姿俊爽,长臂长腿,肌肉紧实,线条流畅,一个美男子该有的他都有了——

只要他不开口说话,还是挺唬人的。

堂屋里响起了李鹜的脚步声,他停在竹帘外,隔着帘子问道:“你睡着了?”

“你才睡着了!”沈珠曦说。

“没睡就出来吃饭。”

“我还没洗漱呢!”沈珠曦忽然放软了语气,柔声道:“李鹜,你能再陪我去打水吗?”

“水缸里有水。”李鹜说:“今儿一早,雕儿就把水缸给装满了。”

沈珠曦惊呆了,刚刚假装的温柔娴静被她抛之脑后,脱口而出道:“那你为什么要用我的洗澡水!”

“能省一点就省一点,你以为你住在河边上啊?”李鹜说:“别废话了,快出来收拾,我去厨房煮面了。”

沈珠曦怕他还穿着**的亵裤,特意等他的脚步声走出堂屋后,才慢吞吞地走了出来。路过厨房时,她用余光飞快瞥了一眼,还好,李鹜已经换上了平常的衣物。

她来到后院,在没有澡豆也没有其他脂膏的情况下,尽量细致认真地洗漱了,等她回到堂屋,桌上已经多了四碗热气腾腾的面条,李雕儿和李雀儿不知何时来了,三人各坐一边,留给沈珠曦的正好是李鹜身边的位置。

沈珠曦坐下后,李雀儿笑眯眯地冲她打了招呼:“沈妹妹,你在这儿住得还习惯吗?”

“还好。”沈珠曦腼腆笑笑,也不好意思把她心里的无尽抱怨真的给说出来。

“我大哥在这方面没什么经验,你要是缺什么,直接给我大哥说,他缺点对女人的心眼,但是不缺银子。”

“不用了,这样就挺好。”沈珠曦说着符合礼法的违心话。

比起已经发生过几次争执的李鹜,她和李雀儿李雕儿始终隔着一层疏离,无法像对李鹜那样,想生气就生气,想发火就发火,想笑就笑。

李雀儿也不为难她,笑了笑,说:“快吃吧,我大哥的面条煮得可好了。”

李雕儿已经呼哧呼哧地开吃了,他一边吃,一边把吃不完的面条,看着那面条不断断裂进碗里,沈珠曦长年以来接受的教育让她无法接受这一幕,在皱起眉头之前,连忙转开了视线。

李雕儿含着面条,含糊道:“就是!大哥下面,好吃!”

李鹜忽然在他头上敲了个响栗,黑着脸说:“不会说话就闭嘴。”

“大哥,为什么骂我。”李雕儿停下筷子,委委屈屈地看着李鹜。

沈珠曦也没弄明白他为什么被打,李鹜没有解释的意思,李雀儿也一点没有奇怪的意思,整个桌上,只有李雕儿和沈珠曦在疑惑。

李雀儿说:“平日大哥都是给我们吃馒头,今天是沾了沈姑娘的光,才久违地吃了一顿大哥的面。我们哥俩还得谢谢沈姑娘才是。”

沈珠曦红着脸摇头:“和我没关系,谢李鹜吧,是他做的面。”

李雀儿看着她笑,脸上的凹坑看久了也不觉得可怕了。

他刚要说话,头上也遭了李鹜的一个响栗,李鹜说:“吃面,少废话。”

李雀儿被打了也不生气,依然笑眯眯的。

“都听大哥的。”

李雕儿很快一碗就吃完了,他吵吵闹闹地要吃第二碗,李鹜被他吵得头疼,拿起他连面汤都喝得干干净净的空碗去了厨房。

李鹜走后,李雀儿又开口了。

“沈姑娘,我大哥这人少有和姑娘接触,他真的没有什么失礼的地方吗?如果有,我可以想办法侧面提醒大哥,你有什么难处就和我说,千万别见外。”

沈珠曦犹豫了好一会,声音压到最低,小心翼翼地说了:“那你……能不能让他别在院子里洗澡?还有,别用我用过的水洗澡。”

她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就这样,脸依然红了。沈珠曦真是不明白了,明明是李鹜做了该脸红的事,为什么到头来,脸红的却是她一个人?

“在院子里洗澡?”李雀儿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还用的是你用过的水?”

“是啊。”沈珠曦找到倾倒苦水的地方,一说话就停不下来了,好在李雕儿看起来就像个不懂男女大防的,对他们的对话毫无兴趣,一直眼巴巴地看着堂屋门外。沈珠曦为难道:“他说在院子里洗澡,可以顺便浇桂花树,用我用过的水,也可以省水。我说不过他,你能不能帮我劝劝他?”

李雀儿笑了,和先前那种坦然的笑不同,这次他是憋着在笑,他笑得古怪,总让沈珠曦觉得他不仅是在笑她,也是在笑李鹜。

“这我帮不上忙。”李雀儿说。

“为什么呀?”沈珠曦急了。

“我大哥想做的事,从来没人能拦住。”李雀儿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接着说:“你以后就知道了。”

沈珠曦被他带偏了思路,好奇道:“因为他很有能力吗?”

李雀儿摇了摇头:“因为他从不放弃。”

说话间,李鹜端着面条回了堂屋,他还没走到桌前,李雕儿就迫不及待地接过了他的面碗。李鹜重新坐下后,目光在李雀儿身上转了两圈。

“你们刚刚在说什么?”

“说大哥呢。”李雀儿笑道。

“说我什么?”

“说你是这十里八乡第一美男。”

“放屁,少说话多吃饭。”

李雕儿忙里抽空,抬起头说道:“就是,像我一样。”

李雀儿朝沈珠曦打了个眼色,她还没明白过来,他已经笑着开口了。

“大哥,我也有几日没洗过澡了,不如一会就在你这前院借水擦擦。”

李鹜头也不抬,眉心倒是反应飞快地蹙了起来。

“回你住的地方去洗,让雕儿给你打水。”

“我在这儿洗,不是还可以帮大哥浇浇桂花树吗——”

李鹜忽然抬头,一双黑亮的眼睛里射出凌厉的眼刀:“你皮痒了?”

李雀儿立马正经:“不敢不敢,大哥不愿意那便算了。我和二哥的院子里也有树要浇,左右都是一样的。”

这两人互换眼色,每句话都意味深长,沈珠曦却一句话都没听明白。

朝食之后,李雀儿帮着洗碗收拾,然后和李雕儿一起离开了李鹜家。沈珠曦在桂花树下走走停停,看上了一根树枝,踮脚去够却怎么也碰不着树枝,忽然一只大手从她头顶伸过,轻而易举地折下了那根她看中的树枝。

“还有那个!”沈珠曦忙指着不远处的另一根树枝,李鹜抬了抬手,轻松折了下来。

“你要这个做什么?”李鹜把两根纤细的树枝递给她。

“你能把它削成笔尖的样子吗?”她问。

“这有什么难的?”

李鹜在腰间一晃,转眼手中就出现了一把小刀,他往树枝上削去,寒光在他指尖闪动,沈珠曦光在一旁看着就不由捏紧了心,他却一点不担心似的,小刀动得飞快,木屑纷纷落下。

不一会,一只初具轮廓的“狼毫笔”就出现在了沈珠曦眼前。

李鹜依样画葫芦,两根“狼毫笔”成型,沈珠曦拿了一只,在院子里找了一块地面松软的地面,用树枝写下了一篇千字文。

她写字的时候,李鹜就在一旁观看,专注而沉默,和他平常吊儿郎当的样子差了许多,搞得沈珠曦反而不自在起来、

她写完了千字文,满意地审视了一下自己的成果,问道:“你认识哪些字?”

李鹜的视线从地上抬了起来,气定神闲的表情仿佛在说都认识。

沈珠曦期待地看着他,李鹜伸出手里的笔,笔尖轻轻点了点“李”字旁边的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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阚虓
双龙八虎逐汉末,十全十美伴君行!‘双龙八虎’涵盖了以一代铁血天骄西楚霸王项羽的隔代弟子陶商在内的十位绝世武将。‘十全十美’有些‘十全’过了头儿!主人公陶商娶了十一位娇妻...... 本书除给书友展现出了一幅群雄争霸、汉末逐鹿、纵马大漠、扬威异域等的铁血军魂的瑰丽画卷以外,还给书友奉献上了一席幽怨缠绵、郎情妾意的情感大餐、奏响一曲‘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的柔美乐章!...... 引用书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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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殊精油按摩2

特殊精油按摩2

馅饼砸中我
穿越成李元霸,直到接受天地之力改造才摆脱身上的悲剧命运,成为凌驾皇权的存在!用无敌的武力,破开一切阻碍,坐在大世界的顶端,俯瞰众生!我在,就让这个高武奇异的世界为我颤抖!用我几百年的寿命打造全世界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惊世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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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董卿

操董卿

因顾惜朝
一个人穿越在了红楼,成为了薛蟠,他该做什么?或者说,他可以怎么混的更开心?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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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身之萝莉主播

变身之萝莉主播

青棘
莫名其妙变成一只十岁小萝莉,莫名其妙又获得一个‘嘴强王者’系统。  她可以在直播的时候,将脑子里面的各种不可思议的骚操作实现出来!  绝地求生30杀吃鸡,LOL满血秀死faker,狼人杀秀翻全场。  唱歌直播?全能天王歌喉,听过一遍就能直接唱出来,甚至唱得更好。  无数星探来挖?抱歉,我可不当什么大明星,我只想安安静静的做直播。  一只逆天小萝莉的直播之旅,无意间搅动起整个世界。然而她最大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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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ELLOW完整免费高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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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言
一觉醒来竟成了一个傀儡皇帝,内有奸臣当道,外有敌国入侵,割地?赔款?联姻? “我会一个个的让你们吐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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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寒士

大明寒士

欧水苏
沈康--21世纪的无名小卒,意外来到大明朝。  抖抖清风两袖,饮罢浊酒一壶。  前路迢迢,科举、扬名、做官一样也不容易。  人家有金手指,他有个脑子,人家有系统,他有个脑子,人家有美人相伴,他...右手累了换左手。  权谋争斗,君臣相权。  天将降大任于沈康,他该如何搅弄这风云诡变的大明朝堂?  血雨腥风风欲来,指点江山山万里!  书友群:4228916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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