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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抖了抖自己的袖子，悠然这么一问。
站在台阶下面的，是今天刚刚回到侯府四小姐，是这府里正正经经的主子。
可这时候，没一个人还记得躬身见礼，只知道似乎要发生什么事情，直愣愣地站在台阶上。
方才泼出去那一瓢水的小厮已经愣住了，在云妩开口之后，他已经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下来：“小的该死，是小的瞎了狗眼，没见着您过来，还望四小姐大人有大量，饶了小的！四小姐大人有大量，饶了小的！”
他一个劲儿地往地上磕头，这大冷的天，他却出了一头的汗。
只顾着巴结八公子，以为即便云妩追过来讨人，也没办法拿住人错处，可谁想到，他这一瓢水，出了泼天的错处！
此时哪里还顾得上之前的风光？
只知道磕头了，脑门上全是血，看着挺渗人的。
厨房里忙活的人不少，各个房里的丫鬟下人还有在布菜或者点夜宵的，这时候都悄悄地看着。
府里见过四小姐的人很多，不过见过的都传是个刁蛮任性的美人。
今儿亲眼看着，却只觉得这人是冰雕雪琢的，又精致又冷艳，泛着一丝丝透心凉的感觉。
明眼人都觉得，四小姐这是来找自己的丫鬟的，可她站在这里，偏生不问那丫鬟的一个字，这会儿先跟一个家丁计较起来，不是奇怪吗？
“小的该死，冲撞了四小姐……小的该死……”
“砰砰砰”地一个劲儿磕头，看早干什么去了？
云妩瞥了一眼尾牙，缩在袖子里的手，全已经将拳头握紧。
她绷紧了牙关，紧咬着，一字一句，清楚道：“府里的小厮，污了我新鞋面儿和新袄裙，倒是本事。以下犯上，府里可是个什么规矩？”
一旁拎着鞭子的小厮，也一骨碌地跪了下来，哆哆嗦嗦道：“杖、杖四十……”
那还在使劲儿磕头的小厮听见这一句“杖四十”，几乎立刻就软倒在地了。
“四小姐……”
轻舞这时候终于追了上来，半路上还险些滑了一跤。
她赶紧上来，要把披风给云妩披上，没料想云妩淡淡一摆手，那素玉般手掌比石板上的雪还白，灯光映照下似乎隐约见得着下头青色的血管。
云妩弯着唇，声音里带着笑意：“那就杖四十吧，立刻，马上。我就在这里，看着。”
立刻，马上。
我就在这里，看着。
多轻飘飘的几句话，说话人甚至满面笑容，像是看着眼前一群小丑表演似的，所有人一刹那都安静了下来，胸腔那一刻几乎要跳出来。
云妩淡淡瞥了众人一眼，随后缓慢踱步，带着水珠的裙摆趟过脚下那堆泥泞。
一步，两步，三步，那脚步声似乎敲在了每一个人的心间上。
早已经有人将方才泼水的那小厮按在了长凳上，云妩手一指方才拎着鞭子的那小厮：“你来打，四十。你若不动手，也打你四十好了。”
天下怎有这样不讲道理的主子？
众人简直为之愕然，甚至是骇然了。
明眼人一看，这就是要为尾牙出气的，偏生那泼水的小厮被云妩拿住了把柄，就算人家真是为尾牙出气，你又能怎样？
活该你被打！
这一位主儿，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谁惹上谁倒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