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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佩之摸了摸江鹊的脸,“鹊鹊说有喜欢的人了,等今年生日的时候,我见见。”
“好,一定的。”
江鹊点点头,出去刷碗的时候,看到大夫在院子门口晃荡。
江鹊走过去,擦擦眼睛。
“鹊,带去看了吗?”
“看了,说单子还要明天去取。”
“我给镇上卫生院的大夫打了个电话,有没有怀疑,是前些天摔了,脑出血?”大夫说,“二奶奶年纪也不小了,要真是这些病,做手术也很危险。”
大夫回想起来,前几天秦佩之说经常头晕来着,但是她毕竟只有一个孤寡老人在家,怕是没有休息好,所以都没太当回事,加上秦佩之平日里也很少感冒发热,身体素质还是不错。
“可我怕是别的病,总得去查查。”
“是,明天再去好好看看。”
大夫点了点头,跟江鹊告了别。
在这样偏远的山村里,老人生老病死,似乎都看命,陈家峪已经是个老龄化的村子,但凡有点希望的年轻人就不会留在这里,都在外面闯荡。
在旁人眼里,其实秦佩之的一生很可怜。
到了八十多的年纪,子女都不在身边,唯有这个小外孙女,今年也才二十,陈盼和江振达不是好的父母,也不是好的儿女。
可怜的,还是江鹊跟秦佩之。
大夫还是摇了摇头,走了,去了村长家。
晚上,江鹊守在外婆的床边,手机震动了好多次,她这才想起来,今天只顾着在路上奔波,还没有给沈先生回一条信息。
江鹊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微信上好多条未读,这会沈清徽更是打了一通电话。
江鹊去了院子里的葡萄架子下接电话。
“今天怎么样了?看你一天没回消息,有些担心你。”
沈清徽握着手机,站在院子里,其实开了口,才觉得自己这通电话有点莽撞。
万一她只是专心陪着亲人呢?
“沈先生。”
乍一听到他的声音,江鹊鼻子一酸,莫名的委屈和心酸有点没忍住。
“怎么了?”沈清徽的心脏像是被什么捏了一下,有点酸楚蔓延开。
“是我外婆,可能生病了,”江鹊攥着手机,情绪有些说不清为什么的敏感,像是小心,又是无助和彷徨,“我可能想多留在这几天。”
要是外婆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江鹊到底也才二十岁,她心里自知自己不能很好地解决好。
外婆是没有多少存款的,外公去世后,外婆是农村的低保户,一辈子也没多少钱,更没有医疗保险,江鹊这两年也没有攒到多少大钱,尤其是大头还给了江志杰还债,她私底下攒的估计也就只有几万块。
但是在市立医院,今天单一检查就五千块了,接下来怎么做,江鹊不能想好,是给那个传说里的大舅打电话要钱,还是给陈盼打电话?
陈盼平日里也就一年回来一次,家里的钱又是江振达管着,还要给江志杰还债。
江鹊真的有点不知道怎么做。
“好,你自己可以处理吗?”
他的声音很平和,很有安抚力。
他不这样温和地问还好,一问出来,江鹊心口酸的厉害,“我还要想想办法。”
“有什么事告诉我。”
“好。”
怎么可能会告诉他,江鹊自己都没有任何勇气。
沈清徽叮嘱她早点休息,江鹊憋着眼泪答应了一声,然后匆匆挂断了电话,她抬手胡乱地抹着泪,但她总得想想办法。
外婆的子女鲜少回来,但江鹊觉得平日里不来还好说,这会外婆生病了,总得尽一些赡养老人的义务吧?
以前村里人也都说,外婆和外公很厉害,外公在江鹊的眼里也确实很厉害,他去世那年是八十一岁,然而七十九那年还能去山上种玉米,以前听人说,外婆外公供出过两个个大学生,陈盼和小姨陈菁才初中学历,那必然是那两个没有见过面的舅舅。
江鹊吸了口气,调整了下心情,准备去村长家要电话号码。
——要是以往,江鹊可能只会眼泪婆娑地守在外婆床边哭,根本不敢去想这些,可就外婆的话,让江鹊多少明白了些什么。
一段健康平等的感情关系,从来都不是打击与轻视,是尊重与鼓励,一点点渗透到她的生活里,让她多了很多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勇气。
村长听说了江鹊的目的,叹了口气。
他已经六十多岁了,是土生土长的陈家峪人,知晓这个村庄里发生过的一切。
“闺女,你这个想法是好的,但是你知道吧,”村长抽着很便宜的烟,吐了口烟雾,“你大舅二舅,都不是二奶奶和二爷爷的孩子。他们是二奶奶和她前夫的孩子。只有你妈陈盼和你姨陈菁是二奶奶和二爷爷的孩子。陈菁嫁的远,估计是回不来的。”
江鹊呆愣住,“可是村里不都说,外婆和外公供出了大学生,那肯定是那两个舅舅……”
“是,是你二奶奶和二爷爷供的,但人家不姓刘,人家读了大学,就去城里找人家亲爹了,那个时候为了分配工作嘛,大学生怎么可能回咱们村里,回来种土豆啊,还是种玉米?”
村长无奈灭了烟,看江鹊一脸不可置信,让他老婆去拿了个本子,“电话我给你,这都是几十年前的号码了,你打去试试吧。”
“好。”
“但是叔也跟你说,”村长其实不忍心,但还是说了,“你家这个条件这样,二奶奶去了医院也不一定怎么治,八十岁已经是高寿了。”
江鹊没有接话,低头抄了电话号码,然后同村长告了别。
而另一边,沈清徽拿着手机,总隐约觉得情况是不太好,江鹊给他提过,外婆已经快八十岁,前不久摔了一跤。
年轻人还好说,但老人摔一下还真不一定怎么样。
要是老人真有什么事情,二十多岁的小姑娘,还真不见的能怎么处理好。
沈清徽捏了捏眉心,桌上的茶叶已经泡的寡淡了,也没心思再喝一口。
打电话让程黎查了查去春新市的机票,一天只有两趟航班,又看了看高铁票。
程黎心知肚明,但是又多嘴说了一句,“沈先生,春新市到春新镇只有四趟公交,要颠簸两三个小时才能到镇上,春新镇下面还有四个村,我看了下地图都挺偏僻的,我没看到有公交或者出租车。”
言下之意,那边真的很不方便。
但不方便,也不想让江鹊独自一人面对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