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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为什么私企和外企能够光明正大的拿走超额利润，而国企却举步维艰，甚至连正常的维持都困难了吗？就是因为他们在用人做生意，在做人的生意。”王伟强上车后还不忘给他的长篇大论做一个精辟的结论。马年来嘴角露出一丝无可奈何的苦笑，心中暗想说这么多，又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不是也在为外国人投身卖命吗？
十点钟的城市忽然之间就安静下来，在路灯的照耀下，王伟强把马年来一直送到楼下。马年来喝了点酒，可是这点酒应该对他来说还算不上什么。王伟强叫醒在副驾驶座上酣然入睡的马年来，目送着他迷迷瞪瞪的走进单元门才发动车子回家。王伟强一直很尊重这个同学，可是有一点让他很看不惯，都是一辈子，何必活得这么虚伪呢？
虚伪！
人是个好人，可是总是拿捏着一种态度，就好像世人如蚁芥，独他顶天立地，这是什么态度？
马年来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在他的意识深处，他清晰的认识到自己其实是个自卑的人，而且这种性格无法改变。所谓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就是这个脾气秉性，认了！
马年来敲了两声门，屋里没有动静，只得自己摇摇晃晃的掏出钥匙打开防盗门。屋里黑漆漆的，透出一股阴冷，他不由自主的打个寒战，径直奔向卧室，脱衣服睡觉。被窝开始冷冰冰的，不过慢慢的变热，他一边翻着身，一边不解的问萧晓霄为什么把空调开得这么热。萧晓霄没有理会他，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反正难得在这个季节就打开空调——这不像是她的作风。
睡了半宿，马年来感到有些口渴，摩挲着起身去厨房接了杯水灌下去，大脑忽然就清醒了，左右看看，萧晓霄抱着一个枕头蜷缩在床脚，呼呼地鼾声就像是冬日里的寒风吹过窗户的缝隙。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酒气，闻的多了就感觉到一阵阵的恶心。他依靠在床头，努力的回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把一瓶二十年的白云边干掉了，王伟强一直喝着茶水，絮絮叨叨的说了些什么。总之，头有点痛，却再也睡不着，胡思乱想些什么，却又没有个根脉。
早晨，萧晓霄起床匆匆忙忙的把他叫醒，告诉他急着去上班，没有时间做早餐，关照他在上班的路上吃点东西。看看手机，六点刚过五分，外面还是朦朦胧胧的，太阳老爷爷估计也还没有起床，他便接着睡下。再睁眼，已经七点钟，屋子里空荡荡的，身边的被窝也瘪瘪的，没有了萧晓霄的身影。他一边洗漱，一边回想萧晓霄昨晚是否回来了，最终他可以确定她回来过，可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却没有点滴的印象。
项目组剩下的人已经不多，秃头胡也有些坐不住，一个人沉闷的趴在桌子上，望着窗外的秋景发呆。这个城市秋天的景色实在无聊，天空没有想象中的高远，没有白云蓝天，只有似雾非雾的迷蒙。杨柳的叶子还是暗暗地，苍松的树皮上不知刻下的是谁的沧桑，距离落叶的日子还有些时候，却总是在不经意间突然冷了，就走进了冬天。
马年来不想去实验室，只觉得头疼的厉害。
胡景润安然的坐在角落里看着报纸，一只肮脏的暖瓶摆在脚边，杯子里浓浓的泡着茶，半杯叶子半杯茶，看不出茶叶的质地。
能够留在项目组的人寥寥无几，有人在写论文，只为了能够赚到几块稿费弥补收入的不足。马年来觉得自己从来都没有看低过这些人，只不过他们斤斤计较的小市民姿态又委实让人看不起，没有成为大师的潜质。
萧晓霄早早的走进售楼处，只有值夜班的一个大爷在前厅里转悠。她没有办公室的钥匙，只能等在大厅中，围着沙盘转了几圈，没有看到任何的新意，就像所有开发商的沙盘和示意一样，把优质的资源悉数搬上场面，对于劣势只字不提。绿化做的精益求精，就好像一堆高耸入云的混凝土建筑真的就是建造在世外桃源中一般，小桥流水红花，栈道绿草繁华，其实让明眼人看了都是扯淡。
转着沙盘，在心里默念着介绍词，这都是统一的制式，经过策划的精心编排，可发挥的空间有限，能够把客户真正的吸引住完全靠个人的魅力和客户不理智的冲动。看着楼盘，她越来越觉得自己之前转了那么多的项目，完全是被冲动这层猪油蒙住了心明，现在再回头去看，她会变得更加冷静。
昨天，她被萧敬文带着介绍给一众的同事，人们只是平淡的招呼一声，既没有表现出欢迎的热情也没有排外的冷淡，只是一种可有可无的冷漠。这种世态炎凉的目光她见得多了，也不必太在意，反而是萧敬文的热情有些出乎意料，让她感到受宠若惊，关键可能就在于马年来的关系吧！她没有上过大学，甚至小学都没有毕业就回家带孩子了，所以她无法了解这种同学之间的友谊。不过她在这么多年的闯荡中曾经听说过社会上的四大铁：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一起下过乡，一起嫖过娼，只可惜她一样都没有机会经历。想来，同窗之谊总是深厚的。
萧敬文走后，她忍着尴尬去融合，人们默默地接受她，不排斥已经让她欣慰。新人总要有触壁，俗话还说头三脚难踢，久经沙场的她也已皮糙肉厚。只一天，她就明白售楼小姐售楼先生们虽然苦楚，可是他们却一个个都腰缠万贯，只不过就像皮肉生意一样隐藏的深而已。而且他们赚钱的手段并不仅仅靠的是表面的那点提成，业绩是需要的，否则在这行业中站不住脚，更重要的是要有“投机倒把”的眼光，几万块定金入手一套房子，卖出去后就会有少则几万多则十几万的差价到手，这才是真正的生财之路。萧晓霄只能感叹知晓的太晚，错过大好年华，不然以她的聪慧，也是百万级的富婆了。
晚上，售楼处下班要九点之后，只不过这四个小时都是义务加班。公司的规章上约定一天工作时间是八小时，没有加班，没有加班费，可是很少有人愿意在那么早的时间离开，毕竟晚上还是有人流会来打听，万一抓住一条大鱼，几千块的提成总是有的。萧敬文同样守候在大厅中，他翘着二郎腿，叼着一根像大便一样黑乎乎的雪茄，一双不大的眼睛在大厅中扫来扫去，不知道在寻找什么。
萧晓霄跟在一堆姐妹身后，细心地观察她们的一举一动，悄然倾听她们之间的窃窃私语，这是学习的一个过程。虽然说定三个月的试用期，可是她已经暗暗的下定决心，在第一个月她必须要做成一单，这不仅是对自己的一个交代，更是对马年来的一个交代。做一行，爱一行；爱一行，成一行。这是她奋斗的目标，没有完不成的任务，只有不够努力的工作。
进门的客人不少，可是根本没有轮到她上前的机会，一群小妖精似的售楼妹子飞的比蝴蝶还快，她还没迈腿，她们已经围上去，用花言巧语勾搭住顾客。她安静的站在吧台之后，守着饮水机和咖啡壶，只能负责起端茶倒水的工作，不过她也并不气馁，毕竟在倒水的途中，她可以偷听到几句售楼员的讲解，看清她们的音容笑貌，她安慰自己这都是无价的知识，是成功的垫脚石。
九点之后，陆续有人离开，萧敬文似乎也在客座上睡着了。有妹子识相的过去，捅捅他，问怎么还不走？萧敬文揉揉眼睛，把烧了大半的雪茄泡在茶杯中，起身伸个懒腰后问：“还剩下几个人？”那妹子立马笑逐颜开的清点人数后报上来，剩下的人已经不多了。萧敬文打起精神，响亮的拍着手掌说：“姑娘们，收工了！”
人们一边整理自己的个人用品，一边朝着他聚集过来，询问他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安排。萧敬文嘿嘿的笑笑，问萧晓霄是不是急着回家，萧晓霄明白今天的主题应该是自己，便大方的说：“我给老马打个电话，让他别等了。”萧敬文满意的点点头，招呼众人去对面的大排档吃夜宵。
武汉的大排档其实也有讲究，甚至比北京还要隆重。一锅红彤彤的麻小儿自然是必不可少的，能要到梁子湖的大闸蟹也不奇怪，关键是小店里只有他们这一桌，可是老板还是忙乎的热火朝天，没有半点不耐烦的意思。一众人团团围坐，吃吃喝喝之间不亦乐乎，同时萧敬文再次隆重的介绍萧晓霄，一口一个嫂子，喊得一旁的众男女不得不对她刮目相看。萧晓霄只好频繁应酬，次次举杯，啤酒喝了七八瓶，憋得尿意十足。
吃的欢快了，有人提议去唱歌，萧敬文又把目光转向萧晓霄；萧晓霄觉得自己头一天到公司，不能坏了大家的兴，一口答应下来，并偷偷地给马年来发过去一条短信,要他打个电话过来救驾，可是翻看几次手机都没有消息，反而被萧敬文察觉她的魂不守舍。男男女女折腾大半夜，萧敬文提出送她回家，为了避嫌，还特意拉上一个叫小米的姑娘。一直送她到楼下，小米姑娘和萧敬文聊得火热，萧晓霄隐约间察觉出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简单，说不定回去就能双宿双飞。在外面的女孩，开放只是早晚的事情，她不由得想起自己所谓的初恋，大概也是稀里糊涂的上了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