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星桥横过鹊飞回 (第2/2页)
56小说提示您:看后求收藏(56小说网www.56wangpan.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他生生地停住,眯起眼眸,无比危险地向我道:“为何不要?”
我吸一口气,狠下心肠嘴硬道:“十四这次回来,是为陛下治病的,是为了吴越国千千万万个百姓才回来了。十四,不想吴越国的百姓于乱世中失去一个圣君,十四,才甘愿冒着风险……揭了皇榜。既然陛下无碍,十四就要走了!”
他变了色,却依旧淡淡道:“是吗?这么说是朕会错了意,十四,只是为了国之大义,而不是为了人之私情,才回来见朕?”
我重重点头。十四此番回来,挣扎良久,十四心内,也是如此跟自己说的。
他松了我,冷道:“戴十四,尔往生入死这么多次,怎的还如此榆木不化?你竟忘了朕系何人?你既自己送上门,大义也好,私情也罢,朕今生都不会再放过你!你也别再半推半就,朕劝你,索性就从了吧。因为,你从也好,不从也罢,即便你此刻死在朕面前,朕也不会再放了你,朕已经受够了!”
我大惊,看一眼身后不远处的寝殿,再环顾四周,十四今日,果真逃不掉了。可是再回来这里,又能怎样?除了满身的伤痕,生不如死的情殇,还能有什么?
念及此处,我又不争气地湿了眼眶。因为十四自个心内知道,除了这些,还是有一些――有一些十四想抹也抹不去的东西。
即便十四如此辛苦费力地想要抹净了它,它却只有一次比一次更分明,一次比一次更鲜活。那些数不清的缱绻缠绵,心心相系的美好过往,十四每次于寂寥中想起,俱是痛不能抑。
可是十四实在学不会怎样待在他身边,才不会痛。十四之前努力了何止百次千次,最后,只剩下满身满心的伤痕。
可是眼前之人,却丝毫不管我的眼泪,一把将我打横抱起,三步并作两步走,将我抱至那张奢华宽大的龙榻之前,重重扔于锦褥之上。
我的身子,已无一丝遮拦,眼见他解了朝服,只剩下白色的里衣,还要再解。我环顾四周,不住地颤抖,也不知是出于恐惧还是渴望,身下,是退无可退,避无可避的天子龙榻,眼前,明明是十四心内朝思暮想之人。亦或,十四自个根本就不想再退,不想再避?
他翻身上榻,高大俊美的身躯随即覆上我的,才要俯身吻我,我心有不甘,冷不丁问道:“陛下今年的皇榜到底是如何写成的?”
他先是一愣,随之大笑道:“十四问今年的皇榜么?朕浪费了比往年多十倍的纸张也不止。朕费劲了臂力,才能辛苦写出下笔之人的羸弱之态。如今看来,朕当日所付的辛苦,都可值。十四,终于被逼得现身了!”
我懊恼悔恨难平,咬紧唇瓣,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张俊颜复欺了下来。
他忽然停住,正色道:“戴十四,让朕好好补偿你行吗?不要再任性了,尔这根朽木,朕着实雕得辛苦。但再辛苦,朕也认了,你也要给朕收敛些。朕,身为君王,但朕知道十四想要一个夫君,所以朕……一直在尽力做一个好夫君。”
我登时呆住,他说什么?眼泪,在眼眶中转了数转,就快要落下。
他失笑,托起我的小脸,打趣道:“十四方才不是说,自个纯粹是为了国之大义才回来,这会子又哭什麽啊?”
我抽咽着道:“陛,陛下,真的一直在尽力……做十四的夫君么?”
他笑,低头道:“是啊,十四竟不觉得么?从来没有一个女子敢这样要求朕,但朕,知道你戴十四心内所想,故,朕一直在尽力做。朕做的很辛苦,辛苦得以致于,这一生――朕只能做你戴十四一人的夫君了。若是再做了他人的,朕恐怕自个即便真是什么龙之九子转世,也消受不了。”
我嘤嘤地哭着,素手,不自觉攀上他的怀抱,那股淡淡的龙涎香,终于又回到十四的身畔,再也不是午夜梦回之后的空寂。十四,真的可以再相信他么?
我泣道:“陛下真是十四一个人的夫君么?”
他大笑:“戴十四,你真是说风就是风,说雨就是雨,朕,从未见过你这样的。朕的一句话,也能让你哭成这样。朕先前,只对你戴十四说过那么多话,你怎的就记不住?!”
我放声大哭,娇小的身躯,紧紧缠在他怀内。
十四,一个人在民间苦苦挣扎求生,设想过无数次劫后重逢之象,没有一次能猜中眼前场景。只因为他是钱镠,即便他不是君王,也不是十四所能参悟之人。
十四设想过他或许会哭,或许会狂喜,或许会对十四无限温柔,再发下什么山盟海誓。可是十四猜的,全都是错的,且错的离谱。眼前之人,对十四无比凶悍,丝毫不少于先前半分,甚至比十四未死之前还要凶。可是,为什么十四的心内……竟觉得仍有些许难舍的甜蜜?难道是十四越来越沦落了么?
可是即便如此又怎样,此生,十四与他的孽缘,自始至终纠缠不断,连阎君都为之数度让步。
他握住我的素手,摩挲着指尖处的细细薄茧,闷声道:“十四这几年是怎么活下来的,怎么还这么细皮嫩肉的?”
我小声嘟囔道:“陛下忘了么,十四天资过人,一身绝学。”
他冷哼一声:“天资?亏十四自个还有脸说,朕这一生,从没见过比你蠢的。”话音未落,灼热的吻,已铺天盖地般落了下来。
十四此生,已逃无可逃。
我倦极累极,在他怀中昏昏睡去。才睡到片刻,忽然察觉他翻身下榻,我身子一凉,猛得惊起,颤声道:“陛下要走么?”
他已换了家常的衣衫,转身笑我道:“怎么,十四这么快又离不开朕了?”一面说,一面自己取了火石,燃起数支夜烛。
天色,竟然已黑透了。
我羞红了小脸,怔怔地看着眼前那俊美无匹的身影,说不出话来。
眼角余光,忽然瞥见数重帷幕之外,被他夺了掷于墙角之处的卷轴。心内一急,未及细想,就径直下榻,一路踩着金砖石地,行至近前将其拾起。缓缓展开,就着远处摇曳的烛火小心地检视着,见并未有缺损,始才放心。
轻轻回过头,见君王闲闲地坐于榻前,朝着我笑。我见他笑得怪异,不禁低下头打量自己。一看不要紧,才看一眼,已然羞得恨不能找个地洞钻下去。
十四竟忘了,自个身上,不着片缕。
我双手环住身躯,蜷缩于地,不敢轻起,也不敢再看他一眼。
他大笑,取了自个先前脱下的朝服,慢慢踱至我近前,俯身道:“十四如此喜爱朕的墨宝么?等朕有了闲暇,十四想要多少有多少!”
我嗫嚅道:“十四,只要这张皇榜之上的。”
他大笑不止:“十四既喜欢这几个字,那更不难,朕可以多写几幅给你!”
我提高了声音,郑重道:“十四,不要陛下另外写的,就要这一幅。”
“为何?”
我垂下眼睫,有些羞涩道:“这张皇榜上的字,教天下人都看过,是陛下写给十四一个人的。”
他似看我一眼,淡淡评价道:“矫情。”
我有些恼了,小声道:“依十四看,陛,陛下更矫情。”因了害怕,声音低得几乎不可辨。但是,君王好像仍然听见了,俯身,托起我的下颔,将我的身子自地上提起,低头道:“朕矫情?”一双墨染瞳仁中,看不出是否有了怒意。
我咬牙,沉吟片刻,忽嫣然一笑,冲口而出道:“陛下还不矫情么?给十四写情书,写就写了,偏要写得石破天惊,朝野皆知,一张一张,还巴巴地教人贴于各街各市,连村妇农夫,都唯恐不识!陛下自个说,还不够矫情么?!”
他盯住我半晌,终是忍不住笑意,松了我的小脸,将手中的衣衫,覆于我身上,就势抱住我,低头笑道:“普天之下,也只有你戴十四敢这样跟朕讲话,朕今日不与你理论。眼下,朕有更要紧的事要做。”
见我似不解,他笑着打趣我道:“十四倒不记得了么?朕好像依稀记得,朕教人掩了这朱门之时,尚午时不到,此时戌时二刻都已不止。朕再不教人开门,朕别说一世的英名都教你毁了,朕的帝王本纪之中,恐怕罄竹也难书。”
我登时小脸涨得通红,挣开他的钳制,披着他宽大的朝服,踉跄着奔至墙角。拾起之前被他一齐扔掉的包袱,手忙脚乱地找寻着自个随身带出的换洗衣衫。惊慌中,包袱内原本裹好的物件,被我洒了一地。
又是药丸,又是银针,还有几样极珍贵的药材。其中一只木匣,骨碌碌,滚出去好远,直滚到他脚边。他弯腰拣起,手指稍一用力,即打开了木匣,默然看了片刻,指着里面一支黑漆漆的东西,问我:“这是什么?”
我羞红了小脸,小声道:“这是十四……寻来的灵芝。”
他挑起眉:“朕当然识得这是灵芝,朕问你它是什么?”
我有些羞涩,垂下臻首,低低道:“这是师傅特地为十四采来的千年灵芝。”
他再问:“那十四怎么不赶紧服了它保命,还留着它作甚?”
我半晌不肯答,更深地垂下脖颈。他上前几步,手掌钳过我的脸颊,强迫我看向他,淡淡道:“十四,朕在问你话。”
我涨红了小脸,口结道:“十,十四以为陛下病重不,不治,就想留下来……给……给陛下……疗伤用。”
他表情仍是淡淡地,再问道:“十四原本想让凌波来见朕,可是师傅说什么也不肯来,十四,只好自己来了。朕,说的对吗?”
我小脸一白,默不作声。
十四,果真什么也瞒不了他。凌波师傅费尽千辛万苦,为徒儿觅得了这棵救命的灵芝,却不知到哪里才能见到徒儿,更不知十四的小命是生是死。无奈之下,只得在杭城原先的客栈之内苦守,岂料十四看了君王病重的告示,果真寻至京城,因了心里的思念,再度投宿于原先的客栈,没成想竟真的遇到师傅。
他似笑了下,眸中深不可测,面上,却波澜不惊地道:“戴十四,朕今日不罚你,这笔账,朕日后再慢慢同你算。”
话音甫落,转回身,沉声向着殿外道:“来人――”
听到这句,我吓得赶紧抱了衣衫,逃至寝殿内室,胡乱将自个掩于其下。
门外的宫人随即应声,徐徐开启了朱门。此刻的他,已然换了人前的冷峻之色,淡淡道:“服侍小主更衣。”
宫人赶紧应声,转身复命去了。不一会,数位更衣宫人已取了簇新了罗衣来,果然正是我的尺寸。一旁小心服侍我换了,再为我重新拢了发髻,欲扶着我去东偏殿的汤池洗漱。
朱门一开,李裕随即领着十数位宫人鱼贯而入。笼起炭盆,再逐一燃起夜烛,不一会,偌大的殿室内,已然亮如白昼。
李裕的老脸上笑开了花,见我自帘幕之内出来,忙弓身向我施礼道:“娘娘,娘娘着实让老奴好想……”话音未落,竟真的落下泪来。
我还未开口,钱镠已答腔,斥道:“朕倒看着你是越老越刮躁了,仔细朕先掀了你的皮。”
李裕赶紧噤声,嘴角,却还是止不住的笑意。
钱镠也不再管他,放缓了语气问我:“朕已让他们将紫宸殿收拾妥当,十四今夜想歇在朕的昭阳殿呢,还是自个回紫宸殿?”话虽问我,却望住我微笑。
那一副神情,让十四有一瞬间的恍惚,宛如这一刻,他真的不再是至尊无上的君王,而只是十四一个人的夫君。
我垂下头,避开他的询问,咬着自个的唇瓣,不肯答。
他放柔了语气,又问道:“十四想回紫宸殿?”
十四的一张小脸复变得苍白,低低道:“十四,不――”话说一半,却没有勇气难再启齿。
他似笑了下,好像明知故问道:“这么说十四想歇在朕的昭阳殿?”
我鼓足勇气抬头望他。温暖的烛火,让他的双眸越发动人,那一抹笑意里面,分明有一丝鼓励。我咬紧唇瓣,轻轻颔首。
他眸中登时深了下去,转头吩咐李裕道:“还不去准备?”李裕赶紧应声,弓身再施一礼,忙不迭地复命去了。
宫人遂扶着我向东偏殿的汤池走去,我行至一半,悄悄回眸,竟发现君王隔了十步之遥,也在望着我。一副俊颜上,含了一抹淡淡的笑意,似有些许无奈,更多的,是十四看不懂的深意。
摇曳的烛火,正好掩去了我的羞意。十四,赖在他的昭阳殿不肯走,显然不合规矩,但十四今夜实在不想一个人回到冷冷清清的紫宸殿独宿,十四要睡在他的怀里。
换在之前,十四决不会有这个勇气。要不是他的笑容如此温暖,十四,决不会有这个勇气说出自个内心的渴望。 看更多诱惑小说请关注微信 npxswz 各种乡村 都市 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