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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辆车马上停了下来,一行人都慌了手脚,你一言,我一语,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留下的人和我一起开着面包车去黄丽家,我熟悉路。”年长的小车司机面对突发状况显得沉稳而冷静,看看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的办公室主任从容地提议。
“让面包车司机陪你俩跟着小车原路返回疾驶找医院,看看主席是否还有救……有了消息赶快来电话,不然,待会董事长王煷听说了情况也会担心不已的,你们赶快走吧!赶快!别再耽误时间了。”
黄昏的寂静夹杂着内心的恐惧大家哪里还有饥饿的感觉?司机尽力抑制着自己沸溢的哀思与惊愕,将内心的惊恐害怕严密地封锁在自己心中,他不能让自己的怯惧惊扰他人纷乱的思绪,脑海里却一直在为林晓笱的突然去世惊愕猜度不已。
今天是个什么可怕的日子啊,主席为什么会突然这样离去?有谁知道生命劫数的奥秘到底是什么?这人世间真是什么鬼魅怪异的事情都会发生。
黄可英和林晓笱两个看似毫不相干的人为什么会在同一天去世?他们为什么有着不一样的生活地位却有着一样凄然的宿命?为什么在同一天消陨?
也许只有黄可英才能解释得清楚这一切,也许只有她才知道这是为什么?冥冥之中是神灵在帮助黄可英扬善惩恶保护女儿吗?
黄可英家屋外的禾坪搭起了简易的灵堂,四周摆满了乡亲们褒扬、哀悼的花圈挽联,雄浑沉痛的哀乐响彻了乡镇的上空。黄可英的音容笑貌都存留在遗像里,透过冷森缭绕的青烟依然微笑地望着掬泪的人们充满凄伤充满同情充满了哀思的泣容。
披麻戴孝的黄丽孤伶伶地跪在母亲的灵柩前燃起香烛,焚烧冥钱,跪谢凭吊的人们。王煷和生产队长作为母女的领导默然主持着黄可英的一切后事。
望着黄可英笑容可掬却不无森冷凄然的遗像,看到女儿悲痛欲绝肝肠寸断怆然泣嚎的样子,王煷的心扉被深重的罪孽与哀伤洞穿,却只能以领导者的姿态道貌岸然地主持丧事。
明明心中泪如泉涌,却不得不强忍着内心巨大的悲恸和道德良知的谴责摆出一副哭丧脸,哀伤的心灵默默地在与前妻的亡灵对话:“可英啊,哪一个才是你呀!是你那微笑的遗影,还是那遗影后黑漆的棺木?懦弱卑劣的我心在流血眼却不敢有泪,你的血冷了,身子僵硬了,我残余生命罪恶的魂魄也被你带走了。”
“你知道吗?可英,我早就是一团铸坚了的行尸走肉,残忍地践踏着自己的人格尊严,蹂躏你的情感,糟蹋了女儿的品行;我是个死有余辜的罪人,再也无颜面对我们的女儿。可英,你为什么要怜悯我这万劫不复的罪人?为什么让队长将我们分开?你知道吗?即使就这样陪着你逝去,我的灵魂也将永世不得安宁!”
“你知道吗?可英,我的余生只能在灵魂的拷问里熬煎,这熬煎却永远不敢示人!你为什么不让我随你而去?我知道你是想让我照顾女儿,可,你不知道啊!我何颜以对我们的孩子?你一瞑目,一撒手,得以解脱;耻辱的绞索从此便将我牢牢套锁,我将怎样苟且于罪孽的虎齿下日日被良知鞭挞啊?可英啊!你未免太残忍了!你为什么不让我随你而去?”
夜风张着黑翼带着尘沙向灵堂瑟瑟扑来,凄凄切切似鬼怪在哭泣,又似鸱鸮的翅膀在颤栗,黄丽哭倒在母亲的灵前,挥泪如雨再也唤不回亲人,悲伤和疑窦似氤氲笼罩着她的心:母亲走了,张鑫会来吗?他会带着张菁来送外婆最后一程吗?眼前这个忙前忙后的人真的就是我的父亲吗?黄丽心神不宁。
王煷真是我的父亲?--领导?--情人?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为什么要去在意母亲垂危的痴狂?她一定是认错人了!黄丽的思绪仍被“是”“否”的乱麻缠绕着理不出头绪,风尘仆仆赶来的同事们就打断了她的思绪。
“董事长,林主席他……”司机凑近王煷的耳朵报告变故,“有救没救他们会来电话告知。”
“什么?林主席他,他怎么可能?那么,估计是突发了什么病?你们好几人和他在一起为什么就没人发现异常?”王煷神情愠怒地质问道。
“我们都在谈论张鑫和黄丽,没人注意到林主席有什么变化,平时坐车主席也老爱打瞌睡,我们真的没在意,谁会想到好好的会出这种状况?”后勤处长连忙解释。
王煷心脏紧缩愕然出声,负罪的恐惧与后怕陡然剧增,手机信号不稳定,直到午夜大家也无法知晓林晓笱的任何消息。王煷心里很清楚地知道林晓笱是凶多吉少,已经不可能起死回生了。
他知道林晓笱因为太胖,高血压、心脏病、糖尿病一直缠身,却怎么也不愿意相信与之共事多年的人会是这样匆匆地离去,而且,几乎是在可英逝世的同一时辰,王煷那颗负罪的心突然有种释怀的忐忑,不禁呆视着前妻的遗像似乎想从那遗容里找寻欺心的安宁:
“可英哪,是你带走林晓笱而放过了我吗?难道老林和孩子也有那种关系?罪孽呀!如果你不是那么爱我,我不是那么在意那些虚荣的东西,我们的孩子怎会有如此悲惨的遭遇?我怎会犯下这不齿的罪行?”
此前林晓笱殷勤地为黄丽忙前奔后的情景又重现在王煷的眼前,他的心里陡然生出对林晓笱的深恶痛绝,他相信林晓笱一定是和女儿关系暧昧,要不然他为什么会在可英逝世后紧跟着毙命?
王煷心虚胆怯暗自跟前妻表白:“可英啊!女儿她是个好孩子,她一直就在人欲的深坑中努力挣扎,可深陷囹圄势单力薄的她终究不敌人欲现实的残酷戮杀,不敌形形色色的诱惑蒙骗。我知道她其实过得很苦,很凄凉;我怜爱关心她,帮助支持她,却不料她就是我自己的女儿!”夜色遮住了王煷夺眶而出的泪水却遮不住他心底的绝望。
他突然跪倒在黄可英的灵前泣不成声,“我,我……要怎样再去面对这悲剧闭幕后的空寂?挣扎在人世这埋葬我心魂的坟场,面对噩运我没有资格去后悔诅咒什么,可你要我怎样去面对女儿?我哪有资格还在这人世苟且?”
“你不要假惺惺咽着悲酸,我生时你不知道我为了什么而生,我死时你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而死,把我丢弃凄枯冷寂的世界你独自逍遥,你那虚伪的悲伤和眼泪掩饰不了你的罪恶和无耻!”
他似乎听见可英在狞笑着质问他,沉陷蛛织的忧郁与伤痛中王煷显得很憔悴,用赎罪、悔恨和权势为黄可英操办了一个轰动四乡八邻的葬礼,期待可英随同青烟消散的魂魄能感到些许慰藉,企盼她九泉之下彻忘尘世的寂寞与恩怨;希望她是放心地离去,走得没有念想牵挂。
可是,王煷的心里分明知道可英尘世所受的煎熬:风晨雨夕日落乌啼之时,哪一夜可英不是泪湿衣襟殇满怀?哪一天她不是无奈欲念伴愁眠?他疾首凝神忏悔着,不断与可英的亡灵交谈着,企盼能与她阴阳两界交流。
他有太多太多的话想对她说,太多太多的悔恨积郁在心头;眼前不知是幽灵还是鬼魂的影子总在摇曳,总感觉可英蹑手蹑脚时时刻刻悄悄尾随着他,眼前还不时出现胖嘟嘟笑嘻嘻的林晓笱飘荡的影子。
悲怆中意识跳跃似的忽而清醒,忽而模糊;黄可英忽而蓬首垢面憔悴枯寂,忽而呲牙咧嘴披头散发;忽而温柔靓丽笑逐颜开。
王煷似乎看见她在冥界黑暗的囚院挣扎着,蜷缩在阴冷污秽的荒郊野地饥寒交迫,哭号无力地炼狱着都是他的罪过。
辗转寸心于忏悔愁闷和恐惧之中惶惶不可终日,王煷多么希望眼前的一切只是可恶的梦魇,他还有弥补懊悔的机会来挽救可英的生命,来拯救自己的灵魂。
然而,暴风雨来临之际,谁也无法改变它的风向,只有等到它自然平息。谁说老天爷惩罚一个人不是因为他犯了错,而是希望他变得更完美?
谁要我被太多的七情六欲压弯了脊梁骨?我那心的荒墟成了坟冢,得到的是浮华虚荣,埋葬的却是道德良知和人的本真。套在罪恶的枷锁里,王煷只希望时间能帮他忘记罪恶与悲伤,希望自己一辈子也不要清醒,意识一辈子也不要恢复正常。
欲杀人,人自杀;名利,情色,贪念,婚书,纸币,都是人们用以杀人和自杀的工具,谁要王煷移罪于自己的人格,尊严,魂骨?
坐南朝北的墓地选在后山腰上,旁边有棵孤独年迈的野杏树。震耳欲聋的哀乐和鞭炮声中乡亲们送黄可英踏上了天国的旅程,王煷伫立在人群中俯身合掌像一座默默祷告的大理石雕像,悲伤、肃穆、泣然。
遍体如浸入冰湖,从指尖一直冷到心里,前妻几十年前在脑海里刻画下的残痕,和女儿乱伦的丑行焚烧着他的心魂,看着前妻的棺材缓缓放入又深又大的墓穴里,他竟然也感到了生无奈而死不能的绝望。
黄丽悲怆的哭嚎撕心裂肺,魂魄恍惚目光迷离,突然晕倒在墓穴旁边,众人赶快搀扶她离开。四周被悲哀笼罩着,一锹锹黄土掩埋了一个凄惨的生命,隔绝一个世界,结束了黄可英的尘缘,空灵的山谷回荡着阴森凄惨与绝望。
黄丽痛不欲生神情憔悴,心海罪孽翻涌的王煷没有勇气与之相认,他将怎样启齿相告?他实在没有勇气,还是让一切成为永远的秘密吧!他这样想:只要真心不被看穿,不将真相说破就没人知道我龌龊的行径;只要自己守口如瓶,女儿的身世就是永远的秘密。
所谓人生就是无法让人随心所欲,心怀侥幸自欺欺人的王煷带着对妻女深重罪孽的煎熬,开始了他人生愈加晦暗的历程。 笔趣阁手机端 http://m.biquwu.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