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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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九岁那年，林其乐在上学路上看多田薰的《淘气小亲亲》，她想，如果她要写情书给什么人，就只有唯一的人选。</p>
<p>她要写给那个对她好的人，关心和爱护她的人，而不是像入江直树那样，会令相原琴子成为笑柄的人。</p>
<p>“你为什么要给他写情书？你脑子里在想什么啊？”秦野云在电话里激动追问，分明不是她自己的事，她却莫名其妙羞愤难当，“现在他们班全都在传阅你的信，你一共写了几张信纸啊？杜尚就抢了一张回来——”</p>
<p>林其乐说：“我没有写情书啊……”</p>
<p>“还没有写情书？”秦野云吼道，“我在四班我都听说了，蒋峤西在工地和你有个女儿叫‘蒋纯卢’？是不是你写的，蒋纯卢？你怎么好意思——”</p>
<p>林其乐懵了。</p>
<p>刚刚进入青春期的孩子们，每个毛孔都在抒发着对成人世界的无限渴望，还有刚刚萌芽出来的，幼嫩脆弱的自尊与羞耻心。就在秦野云对林其乐继续骂骂咧咧的时候，林其乐突然问：“蒋峤西呢？”</p>
<p>“什么蒋峤西？”</p>
<p>“我是给他写的信啊。”林其乐说。</p>
<p>秦野云气愤道：“我怎么知道！我去他们班里找人，结果他们班的人只会起哄，不告诉我蒋峤西在哪里！”</p>
<p>爸爸妈妈下班回来了。吃过晚饭，林其乐坐在自己的小床上，抱住了怀里的波比小精灵。她反复回忆秦野云说的话，还是不太明白，她在想要不要给杜尚打个电话，问问在他们学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p>
<p>远在省城的一切，似乎正与林其乐的心事息息相关，却又完全不是她能想象的。</p>
<p>就在这时，客厅电话忽然响了。</p>
<p>妈妈在客厅接起电话，意外道：“是蔡经理啊！”</p>
<p>林其乐心中出现的一点点幻想，像肥皂泡一样破得不留痕迹。</p>
<p>“樱桃？樱桃在家啊……怎么了？”</p>
<p>林妈妈问了几句，把听筒递给了林爸爸。这通电话讲了二十多分钟。林其乐坐在她的蚊帐里，抱着膝盖不动，突然爸爸从外面推门进来。</p>
<p>“樱桃啊，”爸爸轻声道，“作业写了吗？”</p>
<p>爸爸以前从不问这种问题。林其乐回答：“还没有。”</p>
<p>爸爸笑道：“写完了出来吃妈妈切好的水果。”</p>
<p>门关上了，没有其余任何异样。</p>
<p>林其乐夜晚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有一些悄悄话，是只想对蒋峤西一个人讲的，对余樵他们讲不出来，余樵惯会笑话她的各种想法，只有蒋峤西对她好，她和蒋峤西之间，明明应该是不一样的。</p>
<p>秦野云在电话中说：“蒋峤西现在在学校见了我们就和不认识一样，你以为他还记得你？”</p>
<p>群山天色黯淡，林其乐从被窝里坐起来，看窗台那株万年青。芭比娃娃穿着华美的晚礼服，精心打扮，坐在林其乐的床头。</p>
<p>爸爸妈妈还没起床，林其乐穿着睡裙来到后院，她走到空荡荡、冷冰冰的兔笼旁，在台阶上坐下。</p>
<p>林其乐仰头望向了灰暗的天空。</p>
<p>时间过去，天开始变亮了。林其乐梳好了两条马尾辫，吃了妈妈做的早饭，她穿好校服，背着书包，坐上了前往群山中学，也是前往群山市长途汽车站的巴士。林其乐攥住手里的压岁钱，她打定主意了。</p>
<p>＊</p>
<p>长途汽车在路上颠簸，从群山市前往省城，坐车要近七个钟头。林其乐买了一张靠窗位置的票，她抱着书包，独自坐在窗边。她望向外面深秋的田野，脑海中只有昨天秦野云的那通电话，还有和所有人分别近一年来，每天发生在她身边的事情。</p>
<p>她很孤独，除了学校，不知该去哪里。</p>
<p>“省城”这个陌生的名词，总在不知不觉间吸走林其乐身边美好的一切。从陈明昊哥哥、郑晓晨姐姐……到蒋峤西，到余樵、杜尚、蔡方元……她喜欢什么，“省城”就会带走什么了。</p>
<p>这班长途车上午八点在群山发车，林其乐买票的时候对售票员阿姨撒了个小谎，她说她爸爸在后面，还没到，她先来了，她想自己买票上车。</p>
<p>下午五点，车到省城总站。林其乐跟在同车一位叔叔后面，假装女儿似的下车了。她对售票员阿姨挥手说再见。</p>
<p>过去，再怎么一次次在群山“历险”，和小伙伴们深入进大山丛林之中，林其乐也从未自己一个人跑来过省城这么遥远的地方。</p>
<p>她背着书包，在人群中边走边看，看周围拥堵的人流，看四面高至天际的摩天大厦。林其乐走到巴士站点旁仰起头看地图。</p>
<p>她手握零钱，走上了一辆开往省城实验附中的公交巴士。</p>
<p>也许很快就会见到蒋峤西了，还有余樵、杜尚、蔡方元他们，还有秦野云……林其乐坐在窗边，瞧省城陌生的街头。这就是蒋峤西从小长大的地方，是余樵他们正在生活的城市。</p>
<p>林其乐也不知道省城的实验附中几点才放学。巴士车到站，她下车来。经过路边的服装店时，林其乐对着橱窗玻璃看了一会儿，看自己身上群山一中的红白色校服，校服洗得很干净，她摘下草莓头花，用手重新理了理自己的长发，然后把两条马尾辫扎好。</p>
<p>林其乐比小学的时候长高了，也瘦了，圆圆的脸瘦出一个小下巴来，两只眼睛看起来更大。</p>
<p>几个学生，身穿蓝白色校服，从林其乐背后走过。他们手里拿着杂志，说说笑笑的。</p>
<p>“蒋峤西以前还真去过乡下？我听说他小学是在香港上的啊，怎么又成乡下了——”</p>
<p>“不是乡下，是个小城市，叫群山。”</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