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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宝荷一看到父亲出现,动作就是一僵。

可是她心口沸腾的那股热气儿怎么也都压不下来,双手死死地抓着怀里的花束根根泛白,连额头都拱出一条条青筋,乍一看之下,她的样子颇有些恐怖。

任莲盈看着那狰狞的面容,微微眯起了眼,孙宝荷那布满血丝、突出的眼睛,眼白占多,鼻翼呼吸间收缩剧烈,唇发白,颊上浮白,双耳赤红……这面症看着就是一种精神上的病症。

孙子誉跨步进来,眉头皱得更深,“你不是说今天要开始实习了吗?我看人家都在开会,你不用开会的吗?怎么跑到这里来?还对……任医生不敬?!”

这些日子,孙子誉听白静说了很多任莲盈的好话。就算是自己心思不够纯良,但对于任家姑娘的善良和单纯,他是有过太多切身体会的。看到眼前这一幕,直接就将孙宝荷与顾水华划为等号,认定肯定是女儿惹事儿在先。

“爸爸,你来了正好,你不知道任莲盈这个小婊……”

“宝荷,这里是医院!”

孙子誉一喝,孙宝荷吓得一个冷不丁,咬着唇,换了口,“这个女人她仗着家里是医院的领导,就以权谋私,让医院把我辞退了。我刚才得到消息!要不是因为如此,我也不会……爸爸……”

孙宝荷努力地想要挤出几滴眼泪,就像以前一样装柔弱扮可怜,可是她看不到的是自己的脸孔变得扭曲至极,愤怒和委屈交织在一起是个怎样的变态模样。

总之,在场的人就是没瞎的,都能看出她这是在恶人先告状了。

就算是再有权有势,这医院还有很多领导在,也不是谁说开人就开人的了。要开人的话,都是得有充分的理由。

孙子誉对于想要靠过来撒娇的女儿,觉得烦人得很,就朝一边让了下,结果孙宝荷扑了空,整个表情瞬间空白了两秒。

孙子誉有些尴尬地咳嗽一声,“那个,要真是这样,回头我会问问你们领导。这里是你白姨的病房,病房就是要安静养病的,你在这里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快出去,有什么话,出去说。”

便伸手攘了把孙宝荷的背。

孙宝荷的脸迅速地抽搐了一下,她抱着花束的手已经将好几根花茎给折断了,最终还是拗不过父亲的身份和威严,只能咬碎大牙,一步一顿地走了出去。

当她一出门时,病房门就在她身后被砰地一声关掉了。

隐约之中,就听到了孙子誉恭恭敬敬地向任莲盈道歉的声音,语气一听就都是讨好,跟刚才训斥她的冷淡态度,完全是两个人。

孙宝荷内心的天平再一次彻底倾塌了,这感觉就像是当年8岁时,她被母亲抛弃在女子寄宿中学时一样。她是多么努力想要达到父亲的渴望,为父亲争取利益,获得父亲的认同,和爱。可是到头来,任莲盈一出现,就什么都变了。

凭什么?为什么?怎么可以!!!!!!!

正在这时,那边护士班的会议似乎已经开完了,孙宝荷就看到那个护士一边和同事说笑着,一边推着装满药水的车朝这边过来了。

白静,你就等着生不如死吧!

爸爸,你一定会后悔的。

任莲盈,咱们走着瞧。

她深吸一口气,抱着花束大步走掉,与那护士错身时,推车的护士不自觉地扫了孙宝荷一眼,心下怪异了一下,很快就将一切抛之脑后了。

接下来,她要去哪里呢?她已经被医院辞退了,理由是怠岗,专业技术不熟练,还造成几起错误事件,害得吃药的人差点儿引起严重反应危及生命。

该死的,一个小破药房根本不是她应该待的地方,凭什么都怪她。可现在若回去,母亲知道了一定会责怪她的,她不想再让唯一还护着自己的母亲担心。

正在这时,手机里传来了一条简讯,正是陈东东。

她想了一想,索性也不管那么多了,将花束一扔,便去了更衣室将一身的护士服换掉。看着镜中余怒未消的仇恨脸庞,她明明生得不差,可是时下流行的锥子脸,比起任莲盈那个肉包子脸漂亮多了。

想着,她便拿出一包包高档化妆品,要恢复自我。

护士有什么了不起,凭她的家世,以后还愁这些工作吗?!现在她就要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去做些喜欢的事情。

“咝……”

突然,她感觉到脸上传来微微刺痛的感觉,立即,脖子上和脸颊边上,就泛起两个小红点儿,她烦躁地拿粉底掩了掩,也没再去注意。

画妆时,她又感觉身上有些痒,也没在意地搔了搔。画好妆后,又往身上喷了不少的香水,感觉整个人又重新精神焕发。她抿抿红艳的唇,心想,今天她必须好好安慰一下自己,便大步离开了医院。

然而,孙宝荷大步离开医院时,并没有看到站在医院对面的一颗大树后,头戴着白纱和墨镜的身影看到从医院送花出来的小弟之后,就立即打了电话过去询问。

那送花小地的爽朗声音隔着一条大马路,都能听到。

“女士,你放心,花已经送到了,病人很喜欢,就放在床头柜上了。”

说完,电话挂掉后,那个身影再次掩了掩黑纱,转身埋头走掉了。若是她此时能再回头看一眼,就会看到正站在路边招出租车的孙宝荷,但她并没有,而是拐进一个小巷坐上了另一辆出租车,车子开出时正好与孙宝荷的车擦身而过,朝两个不同的地方驶去了。

那人终于取下了墨镜,露出一张没有化妆的略显病态的苍白面容,正是顾水华。

……

那时候,病房里的气氛终于平覆下来。

“任小姐,真是让您看笑话了。”

任莲盈看着孙子誉,这个中年人保养得非常好,就是不少小姑娘估计也会喜欢这种儒雅清俊型的成熟大叔,任谁也很难看出这个男人的儿女都快三十了。

她想起那个梦境,毫不怀疑这个男人在母亲逝世的那场阴谋里,一定扮演了相当重要的角色。虽然他不是推母亲入坑的,但是他和顾水华那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属于一丘之貉,也不能脱罪。

任莲盈强压下心头怒意,面上更显得冷淡而不易亲近,道,“孙先生,照顾病人是我们医生的职责,你不用多言。不过,我要提醒一下孙先生,令夫人的病情严禁各种花草类植物靠近,之前我已经跟保姆打个招呼了,没想到你们还是胡乱来。就算要搞什么浪漫情调,你大可以送些好吃的,好玩的,而不该送百合花、马蹄莲那种,就连普通人都可能引起过敏反应的花,尤其是百合里有一种香酚分子,更可能致任夫人于死地。”

“死,死地?!这,这是怎么回事?”

孙子誉一下子被惊得叫了一声,看向床上的白静,白静也有些诧异。一方面是丈夫的反应,另一方面是任莲盈突然变得冷淡异常的态度。

“我没有送花啊!”

其实任莲盈有些奇怪,因为孙家在西南也是有名的制药世家了,不可能连这点儿最基本的常识都不懂。而且刚才听白静说孙子誉都照顾了她一个新年,这么长时间不可能没听保姆提起这样简单的护理问题。

白静更惊讶了,“老公,那花不是你送的?可我以为……”

她看了看床头柜上,刚才那张祝贺的卡片还在桌子上,她拿起一看,里面写的字也是很陌生的,还有些潦草,并不是丈夫的字迹。

任莲盈到这儿,心下便有些计较了,“刚才那个送花的小弟说,他们就是医院大门左边店面的第二家。孙先生,恐怕你得长个心眼儿,去那里探探,到底是什么人订了这花,送给尊夫人!”

说完,这房门就被敲响了,那护士便走了进来,说换新的输液袋了。

孙子誉眉头已经能夹死一只苍蝇了,看看床上柔顺无害的妻子,又想到很多人很多事情,最后想到之前女儿孙宝荷抱着那花束的狰狞样子,便说了一句“出去打个电话”,大步离开了。

任莲盈看着护士上输液瓶,目光扫到柜台上的水滴,立即抽了几张面纸将那水滴抹干净了,扔进了旁边的垃圾筒里,便安抚了白静几句,转身去找郑丹瑶了。

白静配合着护士,但心下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也在内心小心地梳理着。对于孙子誉的想法和做法她已经不那么在意了,但是对自己的小命还是很小心的,她还想活到看着儿子结婚生子,过上真正幸福快乐的日子呢!

……

任莲盈往回走时,就遇到了刚好开完会出来的华苓和郑丹瑶。

两个已经成为真正亲家的女人这会儿聊得挺开心,一看到新出炉的小媳妇儿过来,就忙招手唤。

“盈盈,你跑哪里去了?”郑丹瑶问。

华苓道,“盈盈,怎么还苦着脸,发生什么事了?”她本想着借机将孙宝荷那个不省心的孩子调出华协本部,放到城南那边新开设的附属医院去的,没想到,孙宝荷的主管就先打了报告上来,说要辞退这个人。

任莲盈看着两位关心自己的长辈,微叹一声,将刚才白静病房的事情说了出来。毕竟白静是她和小舅妈的重要病人,华苓也是负责整个部门的管理人员,没必要隐瞒。

听完这事,华苓的脸色就沉了下去。

“不管这花是谁送的,这个孙宝荷是肯定不能再留下来了。好在,今天她的领导报上来说她引发了两起医疗事故,虽然问题不大,可态度却很糟糕,认为她不适合从事这个行业,要辞掉她的实习生身份,让她离开华协。正好,我就把这字签了,一了百了。”

郑丹瑶笑了,安抚道,“盈盈,事情都过去了,你也别想那么多。对了,之前你不是想问我和你妈当年医治的那个病人吗?正好,先让你苓姨签字把当年那个病人的病历资料调出来,我们一起看看。”

“什么苓姨,现在盈盈可得叫我妈了。”

一说起病历,任莲盈就来神了,挽着婆婆和小舅妈,一起去了档案室。

那时候,输液已经一刻钟的白静慢慢觉得有些不适,但以为是新调试的药房的初期反应,没有多想,便由着疲倦的身子沉沉睡了去。

孙子誉正在楼下询问那送花小弟是谁送的花,有没有看到送花人长什么样子。

那送花小弟想了又想,才道,“先生,那送花的人听起来是个女人的声音,应该是有些上年纪,不过她只是打电话来订的花,我都没看到人。不好意思啊!”

“那你还有她的电话号码吗?”

那小弟立即笑道,“有有有,我看看啊。她可是我们今天第一单生意,我可记着呢。诺,就这个号码。”

孙子誉看了一眼,一个非常不起眼的号码,但还是记了下来。

他看着号码,心头浮起阵阵不适,想到很多事情,最后眉头一皱,还是将那号码收了起来,埋头走回了医院。

回到病房时,保姆正在一边整理衣物,看到孙子誉回来就报告了之前的一些琐事儿。

孙子誉看着沉睡的白静,心下浮起一阵愧疚。

这辈子,要说他亏欠最多的女人就是他的这个妻子了。娶她为妻是他少年时期就定下的目标,所以就算现在两人感情已经大不如初,他也没想过要换人。至于顾水华也不过是他近时贪鲜罢了,只是这件事情里,他觉得做的最错的还是不该认了孙宝荷这个私生女。

当时孙宝荷为了博得他喜好,确实做了一些有利家族的事。可是后来捅出的一个又一个漏子,让他不再给她擦屁股,学校那里他的老脸都丢尽了,最后撞车那件事还是儿子私下里帮忙摆平的。

没人知道,他心里最愧疚的女人,那就是任青芙了。

孙子誉坐到床边,一边想着往事,一边暗叹莫不是真的老了,竟然念起那么多往事儿。可是,他真不希望这件事情又是顾水华做的,就算他们没有多么美好的结果,可是他能为她做的也做了不少。

如果这件事,又是顾水华做的呢?

他心里一个声音在问,到时候,他该如何?两边都是他的女人和孩子。

……

华苓拿出一个厚厚的卷宗后,就接到通知要去坐门诊了。

郑丹瑶也只给任莲盈说了个大概,也忙着离开了。

任莲盈独自一人在办公室里,仔细地阅读起这个叫“刘正慧”女人的病历资料。这里面,除了华协的,还有好厚一撂子其他全国各地医院给出的诊疗纪录。看得出来,这个女人家境应该是不错的,那些病历保留都非常完整。

病历里的照片并不多,因为就当时的医疗情况,对病人的病情保密做得非常好。但聊聊的几张,却让任莲盈愈发肯定,这个病和自己身上的十有拐玖是同一种真菌病毒造成的。

接下来就是一大堆专业技术类的资料,每一天的用药情况,医生诊断情况,等等。

很快,她就看到了母亲和小舅妈的诊段签字内容,母亲的笔记历历在目,让她心情渐渐有些澎湃起来。

妈妈,你放心,女儿一定会努力治好自己和白女士,完成你的心愿。女儿一定为你报仇,将当年害你的那些人都抓出来,让他们获得他们应有的惩罚!

这般想着,手机就响了,发来简讯的正是首长大人。

她笑着,就直接打了过去,“老公。”

屠峥这人向来粗中有细,知道医院繁忙,怕打断她的工作,救人救命这种事都是非常精细小心的,都是先来短信。

听到声音,屠峥一笑,“老婆,饿了没?已经中午了,该吃大餐了。”

她笑出声,“是呀!人家正等着老公准备的大餐呢?现在还是流行男人养家的哦!”

“那就下楼吧,我在大厅等你。”

这个男人啊,向来粗中有细,最能给她惊喜了。

“等着。”

任莲盈立即合上了资料,并且将几张重要的需要再仔细研究的部分固定在了另一个文件夹里,收了起来,就要出门。

办公室门砰地一下从外面被人推开了,进来一个气喘脸白的护士,但任莲盈立即认出那正是负责了白静那间VIP病房的护士。

“郑,郑主任呢?不好了,白女士休克了!”

“什么?我去看看。”

任莲盈还没穿下白大褂,这会儿立即重新套好。

那护士愣了下,一把抓住了任莲盈,“你,你,小任,你只是实习药剂,这个……”

“郑主任在门诊那边。你快去找她过来,我不会乱来的,相信我,白女士在转院前我就一直跟踪她的病情。”

护士点点头就跑了出去。

任莲盈跑向了病房,心跳加速,不由想到白天那个“送花事件”,莫不是这其中真有不可告人的阴谋?!该死的,竟然就发生在她眼皮子底下。

一进病房,就听到保姆的着急的叫声,孙子誉正在帮一个护士收拾病床,准备推出房间去急救室了。

任莲盈摇出自己的听诊器,小电筒,检察白静的生命体征情况。

孙子誉看着着急地问,“任小姐,我老婆没事儿吧?她从上午输液开始就一直沉睡,中间跟保姆说新换的药液有些疼,以为只是初期的副作用,就没有在意,可没想到这睡下去……”

说着,这男人竟然就红了眼眶。

任莲盈量完了生命体症,又以手号脉,做了一个看噤声的动作,最后听了听其心跳,心下暗道一声不好:这情况,难道和当初她突然被麻痹时一样?!!

“阿姨,之前我一直给你们准备的那个矿泉水还有吗?”

“啊,有,有,今天我去给夫人准备换洗的衣服,只要早上她刚醒时喝了一些,之后夫人就一直睡着,都没喝了。”

“现在给她喂,能喂多少算多少。”

说着,任莲盈就帮护士推着病床,往外走。

出来时,郑丹瑶和华苓都跑过来了,立即听取了任莲盈的初步诊断报告。

“血我已经抽好了,送去化验科做紧急化验。”

任莲盈朝郑丹瑶打了个眼色,郑丹瑶知道还有一些诊断情况和内情不方便这时候说,就带着任莲盈进了急诊手术室后,才问出口。

任莲盈将当初自己碰到过的情况说了出来,吓得郑丹瑶先问,“盈盈,这……有人想杀你?你怎么现在才说啊?老天爷,我说难怪你小舅说要给你找保镖一天24小时看着你。我还觉得男人都是大惊小怪了……”

任莲盈失笑,“舅妈,这事儿以后再说。现在,先救人吧!”

“好好。”

郑丹瑶去了隔间做消毒处理,换上了手术服。

任莲盈也穿上了一套新的手术服,戴上手套,算起来,这其实还是她第一次做为助理药剂师上手术台。要是换在锦西那边,以她的资历是万不可能的。可现在主任医师是她亲舅妈,他们对她的底子十分了解,对此安排毫无犹豫。

这时候,报告送过来了。

两人看过报告后,任莲盈朝郑丹瑶点了点头。

任莲盈心想,这回的麻醉剂含量没有上次对她时那么高,看来对方不是改了配方,那就是换人了。但这两起案件的共通点很明显,都有孙宝荷这个女人的存在。

……

孙宝荷和陈东东玩了一整日,觉得心情终于好起来了。

并且,顾宝莲还主动给她送来了情况,因为白静是任莲盈的病人,白静出了事儿,任莲盈一定会被看不起的。顾宝莲一听说,就立即告诉了孙宝荷。

“宝荷,我在国内还是不自由,不如我们出国吧!我妈知道我的事情,给了我一笔钱,正给我办出国手续。离开这里,我们就自由了,就不用整天这么躲躲藏藏,也没人说咱们乱伦什么的。妈的!咱们亲戚都隔了三代,八杆子都打不到,这些老八股我真受够他们了。”

当然,这里说出国是肯定的。至于孙宝荷这件事,家族里的人都非常厌恶,不想两人在一起。陈东东之前没少被自家老子训斥,而母亲在给钱之前也三申五令。

但他喜欢谁要跟谁在一起,当年他们阻拦了害他错失这段缘份,现在可由不得那些该死的老东西了。

“嗯,你说的也没错,我……我想想。”

没看到任莲盈吃苦头死掉,她才不想走。而且,她从碧城被赶到帝都,又要被逼出国外,凭什么呢?若不到万不得矣时,她也不想跟过街老鼠似地离开。

“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去看看我妈。”

“宝荷,我们好久不见了,你就不能多陪陪我。”

“傻瓜,来日方长。”

陈东东将人送到酒店前时,又问,“那你现在,没有跟那个书呆子联系了?”

孙宝荷默了一下,目光变得楚楚可怜,陈东东有些纠结地扒了扒头,即不甘又有些不舍,最后拍了下方向盘,说不问了。

孙宝荷却笑了,给了他一个吻,顿时这气氛甜蜜得跟什么似的,道,“东东,现在我知道只有你才是真正对我好的。周冲那个二愣子,哪里比得上你啊!女人还是要找个爱自己的男人,况且,你才是我真正的初恋。”

陈东东一听,差点儿没把住门儿,就想带人离开好好厮磨一番,但学是被孙宝荷推开了。两人依依不舍地离开,还约好了很快再见面。

孙宝荷从陈东东那里找到了十足的信心,高兴地回了房间。

一时门,就被母亲瞪住了。

“又去跟哪个男人幽会了?偷腥连嘴都不擦干净就回来。”顾水华扔了块帕子拍女儿脸上,端着药盅走开。

“妈,你怎么这么说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医院里受了一天的气,就是和朋友出去吃顿饭吐吐槽,放松一下罢了。难道也不行了?”

说着,就讨好地蹭上去,说起自己白天做的好事儿。

哗啦一声,顾水华手中的药盅就打了。

她一把抓住孙宝荷的手激动不矣,“你说什么?你竟敢下药害白静?你疯了吗?医院里多少人,多少只眼睛看着?多少摄像头?华协可是保安措施做得最好的医院,你以为他们查不出是你吗?你是不是存心去找死的,蠢货!”

“妈妈!”

孙宝荷被母亲掼倒在地,感觉脸颊上又是一片火辣辣的刺痛,气得叫起来,“我就是恨那个女人,要不是她,我们当年也不会被爸爸抛弃了。没了她,爸爸就是我们两个人的了。未来谁要是再敢欺负我,也有人给我撑腰!”

就像陆盛喆从头到尾,都为任莲盈这个女儿撑腰一样。

她明明就有一个不输陆盛喆那样的父亲,凭什么要让给别人。这些本来都是她的,都是她的啊,她争回来有什么不对。她就要争,偏要争,谁也别想阻拦她追求自己的幸福。

“我说了多少遍,你爸那个人心里只有他自己。要是你犯了他的忌,他一样六亲不认,说分就分。真正能保护你的,还是你自己。我叫你好好学习,有点儿真本事,再跟任家的争不迟,你倒好!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已经被华协医院辞了吗?!就因为你胡乱给别人拿药,害得人差点儿出事儿,要不是你的领导给你兜着,看你还是个实习生,不然你以为你会有什么下场,这辈子就别想进医院了。”

“不进就不进,谁稀罕那破地方,个个都是给病人当孙子的,被病人骂得跟猪似的,还要给人治病,这不是自己找虐是什么啊!我才不想当一群病夫的哈巴狗,我不稀罕!”

“你,你……”

顾水华被气得一个倒仰,跌回沙发,额头疼得厉害。

她之所以这么快知道消息,还是托了曹英那个怨妇,到底是中间介绍人,这介绍的人出了事儿脸上也无光,被领导斥了一顿之后,就将气头撒到了顾水华头上。

顾水华听了后还给女儿打了电话,当时孙宝荷正高兴着,当然编了慌话骗她,她就一直憋着。这等到人回来才训了两句,就被气得不得。她中的毒已经浸入肺腑,伤了些根本,需要很长段时间才能调养过来,可现在这一桩桩的事儿直往头上砸,教她怎么静得下心。

恰时,房门就被人推开了,来人正是孙子誉。

刚才女儿的话,他几乎听了全,早气得脸色阵青阵白,表情都凝固在脸上。

他无法相信一个年轻轻轻的小姑娘,心思竟然如此歹毒。想着妻子现在还在手术台上挣扎着,儿子已经坐飞机赶过来了。以儿子的性格,要是追查下来,这母女多半是逃不掉的,不进监狱,也别想在国内好好过日子了。

想想他当初,还风光大办地将这个女儿认回来,以为终于有个帖心的小绵袄了,却没想招回来的是一颗满身带着毒刺的恶魔,摆明了想要毁了他的人生啊!

“你这个孽畜!”

孙子誉大步走上前,狠狠甩了一巴掌,打得孙宝荷又是一个趔趄,摔出去几圈儿,脑袋还嗑到了尖角上,一下子流出血来。

顾水华见状连忙上前拦住又要上前的孙子誉,求饶,还叫女儿道歉。

孙子誉看着顾水华,冷笑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顾水华,那束什么花是你派人送的吧?你们母女两竟然都如此歹毒,当年害死我的前妻也就罢了,害得小静这么多年病卧床塌,你以为我不知道吗?!要不是当年对你有些愧疚,我早就……”

顾水华跪落在地,死咬着唇看着男人那扬起的大掌,心头冷笑。

孙子誉,谁稀罕你的愧疚,谁就是这世上最蠢的女人。我蠢了一次,不可能再蠢第二次。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孙子誉,当年你就不该来招惹我!”

“我招惹你?难道不是你妒嫉任青芙有陆盛喆呵护疼爱,一颗思春少女心胡乱跳,就往我身上蹦哒,难不成还是我强迫你跟我好的?!顾水华,你什么时候才会懂得日子是自己的,面子是别人的?!你要为自己的妒嫉心,葬送到什么时候你才明白?说我最爱的是我自己?那么你呢?难道你最爱的会是我?你过去现在做的事情,哪一件不是为了你自己?”

顾水华一愕,声音弱了几分,“孙子誉,她好歹是你的亲骨肉,虎毒都不食子,难不成你要送你女儿去死吗?”

孙子誉狠狠看着桌角已经满面血色的女孩,又气又恨,又痛又悔,却想不出什么办法来。

良久,屋内的争吵转为死寂,大门被狠狠地甩上,孙子誉离开了。

孙宝荷哭着叫,“妈,我……我头痛……”

她一边抚着头,一边不自觉地扭动着身体去蹭身上隐隐发痒的地方,浑然不觉一场恐惧的病魔已经悄悄降临在她身上了。

……

这晚,白静没有过敏,却是差点被过量的麻醉性药物给夺去生命。在休克了大概十分钟后,终于恢复了正常心跳。可是她的病情也无形中又发生了变化,加重了。

任莲盈悄悄给白静用了更高一阶的莲露,也不也多用,就怕被人发现。

手术结束后,已经是零晨了,她被屠峥接回了外公外婆家,路上两人交流了一天的事情。

屠峥说,“这事儿我让丁畅调取医院的监控录相查一下,要是证据确凿,这次就没必要手下留情了。”

任莲盈点头,“嗯,那就拜托你们了。原来我还想找到顾水华害死母亲的证据,没想到孙宝荷先撞上来了。她这个不定时炸弹,早点收起来比较好。”

屠峥握了握女子的手,“今晚你也别想太多了,好好休息。明天还有你要忙的,有什么事情随时跟我联系。”

任莲盈奇怪,“哥,你的复职通知还没有下来吗?”

屠峥只笑不提,道,“难道你不希望我多陪陪你,算来咱们都没有好好度蜜月呢!”

男人的目光让任莲盈有些涩然地转开眼,嘀咕,“什么蜜月啊!人家还没毕业呢!”

“我们都领了证儿了,已经是夫妻。现在就是蜜月期!”

“哦,既然是蜜月期,那敢问老公大人有什么安排?”

“要不,我们再来一次西行?”

西行?

和当年幼时一样,两人带个小包儿,就傻呼呼地上路了。照现在流行的一句话说这个是啥?

穷游!

唉,没事儿就会饿肚子,不叫穷游叫什么呀!

“啊,我才不要,我不要穷游。”

“哈哈哈,傻丫头,你是我老婆,我怎么舍得。万一这一趟有了小小盈,那就更舍不得了。”

“切,你胡说什么。爷爷说了,圆房必须在毕业后!”

毕业时,她就24岁了,那时候正好是生育的最佳时期。

两人说说笑笑地回了家,最后又亲亲我我了半天才各回各屋。

……

隔日,任莲盈天没亮就到了医院,听保姆说起孙子誉看到妻子脱离危险陪了一晚,这会儿回去休息了,心下也有些感慨。

这个男人倒没有她想像的那么糟糕,至少,还尽了一些做人丈夫的责任。

于是便给白静号脉、量体温、测血压等等情况。

又按时喂了一次莲露,白静的体症情况好转了。

保姆在擦身时,却叫了起来,任莲盈一看白静身上那些原来结痂好了不少的皮肤创口,竟然又隐隐有故态复萌的趋势,皱起了眉头。

这一番折腾,到底是损了元气,人的免疫力受了损伤,病毒又开始逞威风了。看来,要尽快找到月光草,才能挽救白静的性命了。

又照看了一会儿,孙子誉就回来了,看样子似乎很憔悴一夜没睡好的样子,看到任莲盈时他似乎是着实愣了一下,脸上闪过怪异的神色。

任莲盈也没理睬他,只是吩咐了保姆一些护理的重点,防止化脓、按时用她独制的泉水洗理疮面以防止疽症,便离开,因为已经到了正式上班时间,按照医院规定医护人员可是必须穿制服、戴工作证儿上岗的。

转身时,孙子誉突然唤住了她,“任小姐,谢谢你了。这么一大早地就过来……”

任莲盈端起了一个小医生的架子,正色道,“这没什么。白女士之前就是我的病人,这也是我应该做的。”

孙子誉刚才有一刹的错觉,仿佛是看到了当年的任青芙,心头没由来地跳快了几步。那个仿佛晨曦般美好的女子,让他一直心中有愧,可是……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似乎当年的情形又再次上演。他不知道这是因果循环不,还是……可至少现在,他并不希望这个被女儿毒害过的女子,再遭到什么毒手走上和她母亲一样的命运了。

……

任莲盈换好衣服后,就头天研究的那套病历资料里的一些疑点,和郑丹、华苓一起讨论了一下。

说起当年时,郑丹瑶的情绪似乎有些低落。

华苓便道,“当时我们成功地控制住了这位刘女士的病情,还很高兴。只是没想到,一个花粉过敏就让她差点儿休克掉,和这一次情形很相似。”

任莲盈说,“这一次不是花粉过敏。”

华苓点头,“对。白女士的情况在莲盈你之前的治疗里,情况保持得已经相当好了,余下的就是最后一步。”说着,她看向了郑丹瑶,以眼神鼓励她说出来,彻底克服当年的心结。

郑丹瑶想了想,还是道,“当时我们就在这最后一个根治的阶段上,碰到了瓶颈。后来你妈妈她回任家老宅后,不知道打哪儿查到了一种药草,说应该可以彻底治愈这个病症,然后,她就决定去寻找这种药草。结果……”

说到这里,郑丹瑶又侧过脸去,华苓轻声宽慰着她。

任莲盈心下微叹,还是追问,“舅妈,你说呀,我妈到底查到什么药草了?”

“……你妈妈说,她在那本家族密传的《净世要典》的概要上,查到有一种叫月光草的神奇药草,说是晚上会发出月光一样的光芒,生长在至寒至阴之地。她搜索了很多地方,最后锁定了西南那边的一座雪山附近,有可能有这种药草。”

“月光草?!”

任莲盈惊讶极了,“真的是月光草吗?”

原来妈妈和自己一样,都发现了这种草可以解这种真菌病毒了吗?!

郑丹瑶点头,“就是叫月光草。我还查过《草本》和古代留下的很多《药典》都没有这种药草。可是你妈妈说一定有,而且还画出了草图。”

“那图呢?你们还有保存吗?”

两位长辈竟然摇了摇头,华苓道,“我大略记得一些样子,给你画画。”

“等等。”任莲盈叫了声,就从手机里调出了一张图片,给两位长辈看,问他们,“是不是这个样子的草?”

两位长辈看了看,华苓立即惊讶地表示,正是这个样子的月光草。郑丹瑶直接拿过了手机,看了又看,还放大了几次,最终也重重地点了点头。

两人当然也很奇怪任莲盈手机里竟然会有这种东西,都问其来由。

任莲盈只道,“不瞒两位,我也看过那本概要,就发现这种草可能治愈我和白静的病。这回过年的时候,我回老家过了三宫九格,拿到了完本的《药典》,上面的记录也更证实了我的推测。所以……”

“不行!”

谁料,郑丹瑶突然大叫一声拉住了任莲盈的手,表情从刚才的低落沮丧一下子变得激烈而坚定,“盈盈,你绝不能去,再步上青芙的后尘。那冰天雪地的多么危险啊!你一个女孩子,怎么可以去冒这种险。这……这人咱宁愿不救了,也不能冒着失去你的危险。你目前的情况已经非常好了,如此保持下去,舅妈和你婆婆也可以保证,让你长长久久活得好好的。”

任莲盈知道郑丹瑶的心结,只道,“舅妈,逃避不是问题。现在我得了这病,白女士也一样,也许这就妈妈冥冥中给我们再努力一次的机会啊!我不是妈妈,不会和妈妈一样的。而且,你们有没想过,若是我病不治好的话,怎么能和峥哥真正在一起呢?难道我要托着有病的身子孕育我们的下一代吗?怀孕过程是多么复杂,你们肯定比我清楚,如果我不把自己治好的话,带着侥幸心理,那么未来会对孩子产生什么可怕的影响,我们能承担得起吗?”

这最后一件事,一下子说得两位长辈都失了声儿。

任莲盈已经暗暗下决心,不管怎么样,她一定要去寻找月光草。

“现在已经不是当年了,我有保镖,我自己也练了一年的体术了,基本的自保能力也不错。要是你们再担心,咱们就再雇佣多一些保镖好啦!”

两位女性长辈还是心头惴惴,皱着眉不说话。

这时,办公室门被推开,一个身形高大、气质儒雅的男人站在那里,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抱歉,三位,我不是存心想偷听你们的谈话,这门也没全关上。我叫迟瑞,白静女士正是我母亲。我想,如果任小姐要去西南雪山彩药的话,我在那里关系不少,可以保任小姐安全。或者如任小姐所言,再多雇佣一些保镖,以保万无一失。当然,在此前,我还是要向任小姐表示谢意,谢谢你再一次及时挽救了我母亲一命。”

说着,就直直地朝任莲盈行了一个大大的礼。

……

白静没多久就醒了过来,听说儿子来了,就急着想要见孙瑞。

孙子誉劝着,回头就去找孙瑞,便看到孙瑞在主治大夫的办公室里,和任莲盈和主治大夫们聊天,态度十分恭敬。

此时,他突然发现自己以前看儿子的方式并不正确。在面对正经大事儿上,儿子总是自信沉稳,有礼有节,不管是眼光还是做法,都不输自己当年。只除了对待自己的态度上冷淡了一点,但刚到病房时,也还是叫了自己一声“爸”。

纵合儿子和自己关系不亲,那也是自己造成的。而他对自己的态度,至少是发自内心的真实反应,而不若那个从小就知道自己抛弃不认的私生女宝荷,明明内心对他颇多不满,还处处装做崇拜他的样子,曾经说的那些恭维奉承的话都不是发自内心,而只是为了从他身上套取利益罢了。

如此两厢一对比,他才在心中暗骂自己一把年纪了,还被些不实在的甜言蜜语哄得团团转,要是再晚些发现,是不是自己的儿子也要遭那对母女两迫害呢?

想到此,孙子誉打了个冷战,暗暗决定要快些将那母女两趋离。否则,难保小静会步上刘正慧,只有死路一条!

“妈,我来了。刚才我已经跟任小姐道过谢了,我们还聊到了去西南给你买药的事儿……”

孙瑞坐到母亲身边,拉着母亲的手轻声说着话儿,小心翼翼,让旁人一眼也能看出这母子两的感情是非常好的。

任莲盈晚了一步过来,就听到孙瑞竟然毫不避违地就把采药的事情说了出来。白静还很积极地表示一定要任莲盈接受他们的帮忙,这让任莲盈很是尴尬了一下。

孙瑞还道,“任小姐,你不用客气。何况那么僻远的地方,万一要是发生个什么,你的家人得多着急,是不是?之前我好像听说,你母亲当年也是为了救治和我妈妈一样病症的病人,去采药草才失踪的。凡事以防万一,就怕万一。”

任莲盈一愣,看着孙瑞在想,这男人在门后面到底听到多少啊!

虽然也没什么不可告人的,可是想着就觉得不舒服。

白静听到当年,好奇地问,“当年你妈妈也治疗过像我这样的病人吗?任小姐,怎么我没听你说过?这可真是缘份呢!”她只当是一件巧合的秩事。

可是在场的男人们,心思可就大大不同了。

孙子誉一下僵了僵,看向儿子。孙瑞却只给了父亲一个讥诮的眼神,低头仔细地给母亲削水果吃。

“这个,也是我们最近研究病历时,发现的。”任莲盈瞪了孙瑞一眼,这家伙到底听到多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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