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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坤鹏用了力掰开她的手指，直到遥控器从她手里抽走，程诺才恍然回神。
她抬起头来，眼神里几分迷茫。
程坤鹏伸手把电视关了，“累了就去睡觉，我先走了。”
“哦，好。”程诺呐呐回，眼睛在老哥脸上逡巡一圈，没发现任何怪异。
还好还好！
她拍拍自己胸膛，有点堵。
程坤鹏走了她就直接缩到被窝里。
很多人在脑海中走过。
纷乱错杂。
韩陈的话到底伤到她了。
虽然他也没说什么实质性的东西。
有些事，其实她心里是明白的，真的就是做的不对。
程诺暴躁的将身体卷在被子里，就见床上一个蚕蛹烦躁的滚来滚去。
可是愈是安静似乎就愈会胡思乱想，脑细胞活跃的不行，头疼的要死，却偏偏一点都睡不着。
脑子里纷杂的放着很多片段。
陈漠北的脸似乎就在眼前晃，冰冷的，邪气的，讥诮的，厌弃的……
印在深处，拔不出来。
每一步每一步逐渐加深，以为可以控制，到最后却发现在她一次次的自欺欺人中渗透进来。
手指盖在自己眼帘上，他在轨道小车上抱住她的那一瞬间，让她想起来都会眼热。
恐怕迄今为止，能够做到这样的，除了程信中，就是他了。
哪怕是程坤鹏估计都不见得能够做到。
所以，她在惊险万分中，那么信任的只是紧紧的抱住他。
没有理由的相信，他会护她安全。
毕竟，他不顾一切的冲过来，以命护命。
眼睛狠狠闭上。
程诺，你完蛋了！
竟然真的对已经有主的男人产生非分之想！
可是——
如果是陈漠北。
如果是这个在苏城阴面阳面都独挡一面的男人。
有没有可能——给她一线机会。
眼睫颤了颤，有一个疯狂的念头在脑海里滋长，却又被她胆战心惊的扼杀掉。
她到底是胆小，害怕一旦踏入，万劫不复。
……
宁阅雯也没想到出来逛个街就能碰到夏优璇。
从爸爸嘴里听说四哥出事了，她想仔细询问，却被堵了回来。
“说起来，漠北也就适合潜在暗处。在暗地里潜久了的人，站到阳光下就是容易出事。”宁显淳不冷不淡的话，到底让宁阅雯的话全都收了回来。
想到近期一些微妙的气氛，她想了想，所有的话都吞了回去。
她打了几通电话都找不上人，最后打到项博九那边才算是知道了信息。
项博九说伤的不重，休养一阵子就好。
四哥的身份，以及在做的事情，让他注定了无法平静。
只是这几年随着陈家势力的愈见稳定，已经好了很多。
乍一听闻出事的那一下，宁阅雯脑子里嗡的一下，不自觉就想到他那一次遇事，惊险万分。
不过是出来买些补品，就这样遇上夏优璇。
“宁小姐，真巧。”
宁阅雯扭头，就见她手里拎着两个礼盒，她淡淡扫过去一眼，“是挺巧的。”
她的冷淡并不影响夏优璇搭话的兴致，她看一眼宁阅雯选的东西，眉角淡淡含笑，“给陈四少准备的补品啊！他可真是幸福。不过这次事故真的很惊险，亏了他们运气好。那个女孩子要不是四少拼命相救，估计是要凶多吉少了。”
正在挑选燕窝的手微顿，宁阅雯放下手里东西，雅致秀气的眉线蹙起来，“拼命相救？女孩子？”
“啊——宁小姐不知道吗？”夏优璇故作惊讶的捂了下嘴巴，颇有几分不好意思的，“抱歉，我也是道听途说。不一定是真的。”
宁阅雯心底冷笑，她们这样的人，都擅长虚以委蛇，说话说半截藏半截，装无意装无辜。用惯了这种伎俩，从来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可这会儿让人用到自己身上就分外不爽。
但是宁阅雯还是教养良好的看着她，“夏秘书不妨说说，我还真想知道外面都在传什么？”
“外面传什么倒是没有。只是我有个朋友刚好在那边农场玩，听说是那个姑娘乘坐的轨道小车失控了，轨道又没有完全修好，在断层处直接坠了下去，要不是陈四少拼死相救，肯定是死了的。具体的我就不知到了。不过，能够让陈四少拼上性命去救的人，肯定关系匪浅。我都好奇这个女人到底是谁了？！”
夏优璇恰到好处的表示好奇，然后看到宁阅雯脸上渐渐浮起的冰霜，她微微一笑，“不好意思宁小姐，我还有事要先走一步，你慢慢选。”
看着女人扭着婀娜多姿的身段走出去，宁阅雯突然没了买东西的兴致，她丢下手里东西直接跟了出去。
若果说，宁阅雯明白的知道夏优璇给她的这些信息是可以挑拨。
那路对面从车上下来的人，却实实在在的给了宁阅雯一拳。
女人略显苍白的脸色更白了一分，垂在身侧的手指紧紧的蜷缩起来，那双秀婉的眸子透着熟知后的气恼。
先别说上次的照片，她费了多大的劲才勉强说服自己，有可能是假的。
那么现在，却直接落实了她的猜测。
浑身的冷意瞬间袭击上来，宁阅雯几乎不假思索的就拨了电话出
假思索的就拨了电话出去。
项博九刚上车就接到一个电话。
宁阅雯的来电。
他接起来，就听那边问，“博九，你在哪里？”
“在外面。”
“在做什么？”
“……”
项博九沉默的片刻，就听电话那边接着说，“送人？还是送一个女人？！”
男人瞿黑的眸子猛然警惕起来，刚毅的脸上肌肉微微紧绷，他伸手按开安全带直接推开车门下车，往四周看过去，就见宁阅雯站在路对过的商厦边上。
见他望过来，宁阅雯收了线，她穿过车流往项博九的位置走去，“好巧，我正好要走，就看到你了。”
宁阅雯也不跟他客气，“上车吧，也送我一程。”
她说着，已经率先上了副驾驶。
项博九很头疼，这种情况下，他多说多错。
唯一能够做的似乎就是保持沉默。
宁阅雯脸色很不好看，不知道是因为生病本身还是因为心中有气，她双手交叉扣在一起，手指微微用力，却还是勉强翘起嘴角，“如果我没看错，刚刚你送的那个女人是，程诺？！”
“……”
多说多错，多说多错。
九哥深沉的表情下面，内心一直在默念上述四字，让自己时刻警惕。
宁阅雯似乎也不在乎他是不是回答，轻轻哼了声，她微微偏头看向车窗外，“你装哑巴就觉得我不知道了？能够让项博九当司机的，除非你愿意，要不就是四哥的安排。呵，我还真是对这个程诺大跌眼镜呢！”
她语气讥讽，因着身边男人的寡言沉默，就好像她在自说自话一样。
猛的闭了下眼睛，宁阅雯吩咐，“送我到四哥那里去吧，我要看看他现在怎么样！”
“四哥吩咐了，这段时间他不见人。任何人。”项博九一板一眼的回应，“宁小姐，你去哪里？我送你过去。”
宁阅雯直接被气笑了，她猛的扭头看向项博九，声音带着几分冷意，“这任何人里，不包括我。送我过去！”
“……”
九哥很恼火，以前一直觉得四哥洁身自好，身边乱七八糟的女人少的狠，刚好清静。
结果，现在这堪堪两个女人，就把他搞的一个头两个大。
宁阅雯显然是不肯罢休。
但是，带人过去……估计自己会被四哥揍！
太特么虐了！
九哥心里一边懊恼，还是一边带人到了别墅。
他停下车，在宁阅雯下车后加上一句，“这里的指纹锁我打不开，宁小姐自求多福去按门铃吧，我就不奉陪了。”
说完，他礼貌一颔首，都不给宁阅雯反应的机会就直接一脚油门踩下去，迅速的溜之大吉了。
……
宁阅雯等了好一阵子才等到陈漠北出来开门，男人身上套着简单的衣衫，但是领口处能看到纱布缠绕的痕迹，“四哥。”
“你怎么会过来？谁告诉你的？韩陈？”陈漠北看她一眼，眉头紧紧皱起来隐隐透着不悦。
“韩陈哥也来过了？你是一定要把我排除在外吗？”宁阅雯几分委屈的嘟了嘟嘴，“不是韩陈哥，是我刚好碰上项博九，他带我过来的。”
正开车在苏城宽阔马路上的项博九，突然狠狠打了个喷嚏，手上动作一时失控方向盘猛的像右打了下差点撞到路牙石上，惊魂收定，项博九伸手捏捏自己发痒的鼻子，瞬间觉得诸事不利。
宁阅雯伸手推了下陈漠北从他身侧挤进房间，将手里拎着的补品放下，“我就是想来看看你，买补品出来看到项博九正好送下个女孩子，是事故中你救下的那个女孩子吗？”
宁阅雯状似不经意的问着，却还是小心翼翼去辨识男人脸上的表情，她抬起眼望过去时被陈漠北冷冽的眸光给吓了一跳，手指微动，搭在手上的礼盒就掉在地上。
她慌忙扶起来，就听陈漠北问，“你听谁说的我救了个女孩子？你爸爸？”
他的声线平稳，不缓不急，可落在宁阅雯耳朵里却莫名压抑。
“……”宁阅雯暗自镇定缓了下心思，“不是。爸爸只说你受伤了。救人的事，是我遇上齐大少的秘书，闲聊了几句，她说她有朋友在农场，所以知道——”
陈漠北瞿黑的眸子沉下去，他心里掂量宁显淳到底知道几分。
说到后来，宁阅雯声音淡下去。
他右边肩膀似乎伤的很重，胳膊垂着的姿势也有点不太正常，许是疼痛揪扯，肩膀处微微往上吊着。
宁阅雯往前走了几步，想要碰触他受伤的肩膀，却被男人避开，陈漠北看她一眼，“我没事，给博九打电话，让她送你回去。”
这几乎是等于下了逐客令了。
她来，甚至连坐一下的功夫还都没有。
能让陈漠北付出生命都要去救的人。
宁阅雯很知道那种感觉，因为爱至深，因为不想失去。
所以，哪怕可能自己会完全毁掉，还是会不顾一切的去救。
女人如水的眸子垂下去，藏在心底的事情到底问出来，“四哥，我们的婚礼，什么时候办？”
拿着水杯的手微微停了下复又恢复动作，男人伸手把杯子放下，扭头看向宁阅雯，嘴角噙着的笑颇有几分讥讽的意味，“怎么，老太爷当时让我许的诺，你现在是要求我兑
是要求我兑现了？”
宁阅雯的脸色变了几变，她放在身侧的手无意识的蜷缩，她抬眸看向他，抑制着自己过于紧张而激烈的心跳，“我只是，很想和你在一起。”
男人眸光射过来，盯的宁阅雯有些心虚，她呐呐的解释，“四哥，现在的情况你清楚的，如果宁家和陈家分道扬镳，到最后的残局谁都收拾不过来。更何况爸爸和干爹，怎么也不会同意的。”
宁阅雯嘴里的干爹，指的自然就是陈漠北的父亲陈宗。
当时宁芳菲和陈宗离婚之后，在宁家老爷子的主持下，宁阅雯认了干亲。
陈漠北突然烦躁的摆了摆手，“你养好身体，其他的不要想也不要多想。”
他总是这样，轻而易举的就能把她挡回去。
而她竟然找不到词汇跟他再说几句。
宁阅雯一直觉得自己不是擅长言辞的人，可也不是沉默寡言的人，只在陈漠北面前，擅长也好寡言也罢，他似乎压根不给她机会。
不给她，任何机会。
脑子里倏忽闪过程诺的样子，宁阅雯突然很想知道，如果是程诺，四哥是不是也这样。
如果对程诺也这样，她会不会好受一点？
可实际上是，不公平。
宁阅雯抬眸盯着他，盯着他身上的伤。
她想，夏优璇的说法，十之**是真相。
程诺，这个名字如魔咒一般，自从出现就成了她的梦魇。
……
周静容这几日状态不错，程家俩兄妹这心就稍微放了放。
下班后程诺直接到了医院，聊了一会儿，程诺想起什么就直接出去了。
她跑去刘医生办公室。“程诺，怎么了？找我有事？”
刘医生看她一眼，便是问。“我想问下有没有治疗外伤比较好的药。”
“你受伤了？”
“不是我。一个朋友，就是后背跌下去撞了一下，黑了一大片，骨头应该还不要紧。”程诺伸手背到后面比划了一下，“不知道有没有效用特别快的。”
刘医生笑了下，“那你得找骨科。不过算了，如果只是要外伤用药的话我倒还真有推荐，医院药房没有，你去外面买吧，名字我写给你。”
宁阅雯过来的时候，就见到这一幕，程诺两个手一上一下放在背后，身体柔韧度可以，手指轻松扣起来。
“对外伤很管用，你可以试试。”将手里纸条递给程诺，刘医生看到人打了招呼，“小宁？你怎么过来？找韩陈？”
程诺下意识回头，就看到宁阅雯站在门边。她穿了件溜肩的宽袖大衣，两手落在身侧，眉目温雅如画，看到程诺的一瞬间眉心重重的锁了起来，射过去的视线完全没有任何收敛的带着极冷的温度。
在宁阅雯身边还站着个年龄相仿的女孩子，着装上乘，面容姣好，或许是出身良好隐隐带着一丝倨傲。
再见到宁阅雯，程诺也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对于陈漠北的非分之想或许会让她觉得有点心虚。
“韩陈哥没在吗？”
“哦，刚出去一会儿，可能去了外科那边。”刘医生看看时间，“坐下等一会儿，也该快回来了。”两人看来是熟识。
“嗯，那我们等他一会儿。这个是我朋友史沛沛，她父亲刘叔你应该认识……”
几个人在寒暄几句，女孩子礼貌的喊了一声刘叔，声音清脆。
程诺该问的也都问好了，看刘医生这会儿顾着跟人寒暄也就不再作声转身往外走。
宁阅雯看她一眼，并未阻止，却在程诺出去之后也跟着走了出去。
“程诺，你站住。”
快到病房门口时，一道女声突然喊住她，程诺回头，就见宁阅雯冲着她走过来。
“程诺，第三者插足这种事是不是做起来很过瘾很刺激？”宁阅雯冷冷的，声音尖锐有力，足以让周围的任何一个人听到。
她猛然来这么一句，到底让程诺有些发懵。
“没证据的事，就不要胡说八道！”
她僵硬回嘴，却见宁阅雯突然勾唇讽刺讥笑，“你自己做过什么你自己知道，程诺你到底是缺钱还是缺德？电影院里那么多人你跟别人的未婚夫搂搂抱抱，以为我不知道？”
程诺接不过话去，可她这样沉默几乎就等于默认了，宁阅雯的心头火突然就盛了起来。
史沛沛跟过来，听到宁阅雯说的立马就明白了，“她就是上次你跟我说的那个人吧？还跟她废话什么？这样的女人根本就没有脸！不给她点教训她就不知道收敛！”
她说着脚步突然往前，手掌用力挥过去。
程诺猛地伸手抓住了她手腕。那双向来灵动的眼眸此刻沉静如水，竟然隐隐透着一股煞气。
她倒是真的没想到，两个娇滴滴的女孩子竟然会在大庭广众下动手。
她微微偏头，眸光很冷，“想跟我打架吗？你确定你打的过我？”
四周人因为两人的声音已经聚了过来。
窸窸窣窣的讨论声响起来，只要有人的地方，无论是哪里，对于八卦总是出奇的敏锐。
聚拢的人越来越多。
她甚至听到有人在谈论，“谁啊这是？”
“九号病房的病人女儿吧。”
“哦，那个子宫癌那个吧。姓什么来着？程？”
“应该是。”
该是。”
“快去跟她说一声吧。”
程诺很想阻止他们去通知妈妈，可她分身乏术。
“你放手！”
史沛沛疼的喊了声，程诺手上用了力，她疼的脸都白了，甩不开也不见她有放手的迹象。
“你快放手！”宁阅雯一看，冲过去就去抓程诺的手腕。
修剪漂亮的指甲在程诺细细的胳膊上掐过去，像是带着钩子一样在皮肤上划了一道。
程诺脸色未变，可手上却愈发用力，史沛沛的哀叫声更盛。
“骨头，我骨头快断了！”史沛沛一边喊一边随着程诺的动作弯下身去，美丽的眸子里溢出泪水
周静容过来就看到这一幕，几个女孩子站在一起对峙，她着急喊了声，“诺诺，你放手。”
在周静容不认同的眼神里，程诺的手指到底松了。
用力甩开史沛沛的手腕，程诺收回手看向周静容，低低的喊了声，“妈！”
“到底怎么回事？”
周静容看看程诺，又扭头看一眼宁阅雯。
“到底怎么回事？你何不问问你女儿？”宁阅雯伸手扶住史沛沛看向她手腕，那里已然红了一圈。
她的眸子突然热涨起来，倒不是多心疼史沛沛，只是，打狗还要看主人！程诺这样，简直就是将巴掌甩到了她的脸上，压根一点都不忌讳。
眸光尖锐的就像是刀片，情绪积累而至，迅猛汹涌，在所有人不及反应的当头，她突然一扬手。
啪的一声。
响亮的。
在医院的走廊里。
所有路过的病人，家属，或者医生，全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震惊住了。
“迫不及待的想要爬上男人的床？原来你爸妈是这样教你？！”宁阅雯的眸光尖锐而狠厉。
她的话，刺激的耳膜发疼。
这一巴掌抽过来，抽的程诺毫无防备，她根本连避都没避就接下这一招，脸颊一抽一抽的疼，耳朵涨涨的，甚至连她的声音都在一瞬间听不到。
口腔的内壁搁到牙齿，疼的眼眶似乎都红了红。
脸被这一巴掌扇的偏向一侧，心底的戾气瞬间就浮了起来。
她长这么大，哪怕是老头子，都没舍得给过她一巴掌！
宁阅雯这一巴掌就在周静容眼前抽过去，干干脆脆的，就像是抽在她的身上。
“你这女孩子，怎么动手打人？”
休养甚好的妇人，完全不理解这些年轻人的行为。
“打她都是轻了。”宁阅雯冷哼，“你自己的女儿教不好，我替你教！”
周围的窃窃私语越来越盛，却没有人肯上来拉开一下。
“小宁，你这是干什么？在医院里——”刘医生听到外面纷杂声音赶出来，看到这一幕也很是震惊。
程诺这孩子他熟，她妈妈在这里治疗也已经是好几年了，一直很懂事。
“刘叔你别管！人多了好，让她知道知道什么是礼义廉耻！”宁阅雯的嘴巴一张一合，恶毒的话压根不顾及的吐出来，“怪不得你妈妈会长期住在这里出不了院！”
已经不止第一次这样诋毁她的家人。
程诺落在身侧的手指攥成拳，吃亏是福这样的事从来在她这里行不通，她沉着声，“你再胡说八道一句！”
浑身冷到极致，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寒凉，她淡漠的眸子瞅住宁阅雯。
那副模样，莫名的让宁阅雯害怕的后退了一步。
“呵，宁书记的家教可是真好，就这样任由自己女儿在外面撒泼打人？”她咬着牙，一字一句，冷冷的冷冷的，“还是，蛮不讲理也是遗传？”
她双手十指在自己身前交叉，扣在一起的手指明明没有动静却莫名生出一种骨节咔咔作响的声音，“我没有被人打了还不还手的习惯，你是让我打左脸还是右脸？”
程诺声音很平，很冷，冷到连周静容都觉得陌生。
宁书记三个字乍然出来，周静容只觉得脑子里嗡嗡的，她想阻止程诺动手，可看到她眼睛里赤红一片，脚步却跟生根了一样动不了。
韩陈过来时候恰好听到这话。
他心底啧了声，宁书记这名字丢出来可不是什么好事。
就怕有心人断章取义的乱宣传，这种地方，到底人多嘴杂，不知道多少人等着看笑话，惹出乱子就麻烦了，阅雯什么时候竟然如此不识大体。
韩陈着急过去，眼看程诺要动手，他想都没想就挡在宁阅雯身前，探手去捉程诺的胳膊，手臂都没有碰上就被突然从一侧挥出来的拳重重锤在了侧脸上。
啊——
韩陈哥——
一时间尖叫声四起。
操！
脸要毁了！
韩陈被这一拳揍的几个踉跄，觉得口腔里都有了血腥味。
他扭头看过去，就见程坤鹏站在程诺身边，他摔着手腕子看向韩陈，“我不揍女人！”
“……”
韩陈特么想骂娘了！
程坤鹏视线定在宁阅雯脸上，他微微眯眼，“哪里跑来的泼妇，丑成这样也敢出门？让韩陈给你找个医生整整吧！”
“你！”
宁阅雯被程坤鹏这句话气的脸色乍红乍白，可根本不给她发作的机会，男人已经扭头看向程诺。
他伸手用力戳在她被人扇了的脸皮子上，“你跆拳道黑带是不是自
带是不是自己拿墨汁染的？竟然让个女人抽到脸上，丢人吧！”
他手上用力，戳的疼了程诺就偏着头躲，几次三番躲不开她也怒了，眼眶就跟着红了起来。
程坤鹏看过去一眼，到底收了手。
“哎，小程啊，快看看你妈妈怎么了？”
周静容脸色很不好的靠在墙壁上，刘医生已经看到，吩咐，“把病人扶回病床。”
程坤鹏过去背起周静容就往病房去，程诺也赶紧跟过去。
驱散了周围的人，把两人喊到办公室，韩陈看一眼宁阅雯，颇有些不认同的，“你要闹，背着人怎么闹都行，跑这里来折腾什么？你是生恐不能给你爸惹麻烦是不是？”
他伸手压压自己侧脸，真他妈疼！
史沛沛看他一眼，从包里拿了湿巾递过去，“韩陈哥，你的嘴角，有血渍。”
韩陈瞅一眼她，接都不接，却反而扭头看向宁阅雯，“这谁啊？”
“我朋友。史沛沛。”宁阅雯皱着眉头，完全没了替两个人好好介绍的心绪，在史沛沛不断递过来的视线里，她几分烦躁的，“韩陈哥，沛沛是学护理的，跟你倒是很搭。”
她这样直接的话，到底让史沛沛有些脸红，“韩陈哥，上次举行慈善宴会上，我跟我爸爸一起过去，我们见过一次。”希望他能对她有点印象。
韩陈瞅着她，整张脸都沉下来。宁阅雯最后一句，算是点了题了。
心里郁燥的想骂人，可他看一眼宁阅雯，却突然脸色凝重起来，他伸手搭在她脉搏上试了试，“怎么了？”
“没，就是头晕，心慌。”
宁阅雯自从进了他这办公室就直接坐在椅子上，这会儿脸色越来越不好。
韩陈匆忙起身，他拉开抽屉取了一颗糖拨开塞到宁阅雯嘴里，扭头看向史沛沛，“你先回去吧，阅雯身体不舒服，回头我送她回去。”
史沛沛还想再说什么，韩陈已经弯腰将人抱起来出了办公室。
……
周静容没什么大碍，只是一时受了刺激。
她躺在病床上，情绪稳定下来，却也不开口说话。
程诺安静坐在旁边，向来聒噪的人此刻却一言不发。
病房里安静的不可思议。
程坤鹏扭头看向她，“你回家去休息休息，妈这里我守着。”
她还是坐着没动。
周静容心里叹口气，就是有再多的话这时候也不能问。
“诺诺你先回去吧，让你哥陪着我。”
手指动了动，她抬起眼来看过去，周静容眼里没有任何责备，只是温柔看着她，“我自己的女儿我自己知道。等你想好了，跟妈妈说说怎么回事，回去敷敷脸。”
这一瞬间程诺突然很想掉眼泪。
“妈。”
她低低的喊了声，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程坤鹏站在一边，这种煽情剧，他实在受不了。
颇有些烦躁的伸手扯了程诺直接给赶出病房。
等程诺一走，这边周静容瞅着程坤鹏重重哼了声，似乎看他一眼都嫌烦，直接躺下背过去身！
“……”程坤鹏挠挠头，无语了。
“妈，你不还没吃饭呢？”
“要不你不吃点水果？”
“喝水吗？”
病床上的人，完全不搭理他。
程坤鹏看看自己端在手里的饭盒，黑着一张脸放到一边，就知道无论什么事到最后都得落到他头上！
他这边一安静下来，周静容就沉不住气了，她猛地从病床上坐起来，“你扶我出去。”
不是单人间的病房说话就是不方便，程坤鹏知道这是老佛爷有话要问，也不敢推辞伸手就扶着往外走，等到了外面，周静容才问，“诺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会跟宁书记的女儿认识？”
“……你不是说等她想好了让她告诉你？”
啪的一下脑袋被拍了下，周静容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盯着他，“我这时候问什么？你没看她快哭了？除了你爸去世的时候，你还见她这样过吗？被人没头没脸的骂一顿，在我这个当妈的面前，就那样照着她脸上煽过去一巴掌！我要不是年纪大了还顾忌这张脸，我非得给煽回去不行！”
自己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就算是身上毛病再多也是父母的心头肉。
这样不管不顾就一巴掌臭过来，还说什么替她教育。
周静容气的心脏都疼了，看上去温柔雅致的女孩子，怎么会这样不知轻重。
“是，知道你厉害。”伸手抚着自己后脑勺，程坤鹏心底叹气，“关键是，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
“你说我们家男人，怎么一个个一个个——”周静容说着，眼就有些红了，眼看要掉泪的节奏。
程坤鹏瞬间举手投降了，“妈，妈，深呼吸，深呼吸，淡定，淡定！”
啪的一下脑袋又被拍了下，程坤鹏脸上黑线了。
“你说你还能干什么？自己妹妹怎么了都不知道，我就知道指望你白搭！”
“……”
程坤鹏哄了半天，被老佛爷连骂带抽的消遣了会儿，这才肯乖乖回了病房。
病房外，程坤鹏拿着打火机点烟，点了半天没点着，气的他伸手重重将火机丢到地上。
都说程信中同志时来运转，到最后却那样突然就离开他们。
。
程诺当时守着他，老头子对她最亲，宠的跟什么似得。
可丧礼时候她却一滴眼泪都没掉。
……
不知道是不是心里有事，人的警惕性就很差。
上楼梯的时候后面隐隐有脚步声程诺都没偏头去看，只以为是楼上的住户，直到她开门的时候，身后的脚步突然停了。
心头绷起来，本就是老旧的居民楼，因为大都是租住用户，走廊声控灯的电费总是收不齐，最后物业直接给掐了电，这会儿乌黑黑的。
钥匙已经伸进锁孔，程诺却在犹豫要不要开，她下意识想要回头去看，身后却突然有人贴过来，贴在她的后背上，伸手按住她的手开了锁，直接推门进去。
房间里黑压压的，程诺手肘顶过去被人握住，一个旋身将她抵在门板上。
男人身体压过来，这么近。
哪怕他不说话，程诺也知道是谁。
烦躁的伸手去推他，却到底没推开。
直到她动作松下去，男人才稍微收了下力道，陈漠北微微撤开身体，他手臂撑在门板上，略略往下俯身，直到视线对上她的。
户型不太好的二居室，背阴，别说有阳光的时候都黑，更何况现在的夜晚，窗户里隐隐射进来的月光也找不到玄关的阴暗面。
他的眸子很黑，在暗夜里就这样盯着她看。
借着微微的光线，能够看清她的脸部轮廓。
男人单手扶上她的脸，程诺下意识扭头回避，还是没脱离开。
他的指尖微凉，拂过时的动作还算轻柔，却突然用力掐上她的脸。
“疼疼疼！”哪怕被抽的那一巴掌不疼也被他拧疼了！
程诺突然疼的抽气，气闷的伸手挥开他的手，“你有病吗？！”
“我以为一巴掌把你脑子煽坏了，话都不会说。”听到声音，男人终于直起身来。
“……”
哪怕看不清他的表情，程诺也知道他一定嘴角上翘。
心底突然很是暴躁。
恨不得狠狠的狠狠的给他一个过肩摔！
“你怎么会知道？”她问。
下午才发生的事情，这会儿他就知道了？
“宁阅雯给你打电话哭诉了？”
瞪着的眼睛燃着一团火，烧的烈烈的，在这样黑暗的光景里闪烁。
“我可没打她。要在人少的地方我肯定下手！”程诺恶狠狠的说。
说完心里突然就是一紧，莫名其妙的，紧的有点难受，瞬间有很多不好的念头跑出来，声音都有点结巴，“你，你来这干什么？”
“嗯。”
男人淡淡嗯了声，就突然没话了。
说实在的，这实在不是陈漠北的风格。
早先就安插在她身边人了，第一时间就汇报过来。
当时挂电话时候淡淡说了声知道了，然后竟然坐不住的就驱车过来。
嗯是什么意思？
程诺吊着眼睛看过去，别说这样暗淡的光线里，就是平时她也参不透这贱人的心思。
突然很是烦躁。
烦躁。
被人逮着骂的不是他！
男人手指不自觉又触上她的脸，不轻不重的按在她侧边脸上，程诺想躲，却被他另一手拖住脸，躲不开，就这样被他按来按去。
就这么个莫名其妙的动作，突然按的程诺心浮气躁的泄了气。
她眼眶一热，手臂已经先于脑子有了动作，抱住他。
脸埋进去。
躲开他的按压。
嗅进男人身上清冽的气息。
腰身猛然被抱住，细细的胳膊缠在他的腰上，用了力气，紧紧的。
男人手臂收回，视线落过去，她抱着他，脸埋进他怀里，他压根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
垂下的眼，只看得到她的黑发。
“陈漠北，如果那一日我们没有那么运气好，是不是就这样，这种姿势，我抱着你，然后一起死了？”
男人眉心蹙起来，瞿黑的眸子沉沉的，深藏其中的暗涌浮动，却到底没有拉开她，就这样任由她抱着。
半响，他回，“不会。”
“……为什么？”
“因为没死！我也没兴趣验证死亡姿势！”
“……”好吧，你赢了！
眼珠子在他胸前转了几转，缠着他的手臂得寸进尺的又紧了紧。
黑夜好像成了最好的保护色，程诺知道有些话，如果过了今天，她再也无法说出来。
对也罢，错也罢。
可她要对自己诚实。
她爱上这个男人，在不知不觉中。
爱上了。
以她自己都无法预知的速度。
那一天的那个场景，就过去这么几日，可在她记忆中，好多事情都已经模糊。
唯一不模糊的是他抱住她的力度。
“你那天为什么要跳上轨道小车？”他完全可以不救。
只要不过去，他就不会有危险。
程诺是这样认为的。
但是他过去了。
所以，她对他而言，应该是重要的吧？！
这问题，实在问的很有水平。
陈漠北自问过多次，却不太想回答她。
他沉着眸，正想拽开她胳膊的瞬间听到她问，“你是不是喜欢我？”
手倏然僵住。
你是不是喜欢我？
？
她到底是用了一种对自己而言最有利的问话方式。
而不是，我喜欢你！
深浓的夜色中，她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
男人的眸子几乎与夜色融为一色，深藏其中的暗涌如潮水般起伏汹涌，最后，却统统归于平静。
有些事，在不合适的时机……
他伸手去拉她的胳膊，几次，都没有扯动。
她固执的，以她的方式，要一个回复。
“博九已经查的很清楚，实际上如果我不冲过去，你的轨道小车不会有任何问题。但是我总要拉个垫背！”声音冷静自持。
“……”
“换句话说，对方要对付的是我。你只是刚好在我身边。”
“……”真贱！
“实际上我不排斥女人的身体，如果你要以身相许……”
脑中突然警铃大作，缠在他腰身上的手臂倏然松开，她伸手啪的拍上他嘴巴，程诺有些咬牙切齿的，“我觉得我比宁阅雯好看多了！”
暗夜里，他的眸光很深，他深深的看着她，拉下她捂住他最的手，“男人对一个女人的兴趣，分很多种，实际上我完全不介意跟你运动一下。其他的，你想要的……”
他的手掌落在她胸前，心脏的位置。
怦怦怦跳的激烈。
“你要不起！”
他的眸光在深色里涌动，暗暗沉沉，就算是日光下也照不透深藏的信息。
被他攥在手心的手有些紧张的汗湿，男人的眸子微微眯了下，眼底一缕邪气微浮，到底给深深压下去。
她撇着嘴有点郁闷的样子乌蒙蒙落进眼底，哪怕黑暗，也能清晰想象，让他竟然有点忍不住，想要咬过去。
狠狠的咬住那翘起的唇畔。
胸腔里燃着连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的火，烧的沸腾，却还要硬生生压制。
这男人——
她都已经堵他的嘴，不让他说了。
竟然还这样说出来！
程诺脸皮子尴尬抽了抽，突然很庆幸这一片的黑暗。
庆幸自己脸上的表情不会被看到，哪怕多少掺杂了一点点不纯的心思，可到底也是真心真肺。
庆幸那一天再见面，她依旧可以没脸没皮的笑。
好吧，她其实也已经预估到这样的结果。
所有的勇气用掉之后，就只剩下接受。
鼻子竟然酸酸的。
可千万别丢人的掉眼泪啊。
程诺突然脑袋往后撞了下，duang的一声，后脑勺撞在门板上。
“啊——好疼好疼好疼——”
她捂着头哼哼着喊疼，手臂抬起来的瞬间擦过眼睛，静下来之后就冷着音调，“只这一次，如果再有一次，我不管她是谁，都会揍的她满地找牙！”
陈漠北站在她身前，他一动不动，却在她要推他时抓住她手腕，“如果不想被人欺负，唯一的要点就是站在高处。踩着任何可以踩的肩膀，站到高处！”
程诺的眼睛渐渐变的冷静而锐利，她盯着他，一言不发，然后看到男人微微俯低了身体，他伸手掐住她的下颌抬起她的脸，“但是，不包括我！”
你要踩的肩膀，不包括我！
因为不需要！
冷冷的音调，莫名让人颤栗。
程诺扬着头，眼睛不躲不避看着他。
她内心激荡，有种渴望几乎要破土而出。
站到高处，让想要动你的人，伸出手都够不到！
“是不是觉得谁都不招惹，就可以平静过下去？”陈漠北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讥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