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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更多诱惑小说请关注微信 npxswz 各种乡村 都市 诱惑 第三十章 忧心惙惙(1)
黄丽才走进家门,思想中斗争了很长时间的王煷,最终还是颤颤兢兢艰难地打开了车门,踉跄着脚步踽踽跟行。
屋内跑出个模样漂亮的姑娘赶紧过来搀扶了他一把,声音甜润清脆地说:“丽丽姐说您有点不舒服,让我来帮您。”
姑娘的声音王煷听了很耳熟,抬起头与她四眼相对时感觉也很面熟,可是他一时也没想起是在哪里见到过,此刻的王煷,哪有心思去想别的?姑娘却像是遇见老熟人一样既惊讶又欣喜地喊道,“您好!您,您不是那个,那个……您还记得我吗?‘皇冠歌舞厅’……是我呀!我是十五号,肖静,肖静您还记得吗?”
“什么,肖静?哪个肖静?”头脑混乱的王煷什么也没想起来,疑惑地看了看她,跟着姑娘走进门去。所有人都手忙脚乱地在为黄可英准备后事,没人有功夫怀疑王煷死灰的脸色不是因为对病人的担忧和对黄丽的关心,也没人怀疑他领导者的身份。
“我就是那个因为父亲患病突然没有生活来源的十五号陪唱小姐,您想起来了吗?皇冠歌舞厅,您当时给我的鼓励我一直铭记着,毕业后,我回到了这个养育我的小山村,在这里当老师。”
侃侃而谈的肖静快乐得像只小鸟,与王煷几年前认识的羞怯文静的肖静完全判若两人,漂亮的脸上添了许多成熟与自信,“这是我的父亲,”肖静指着出门迎接王煷的生产队长介绍道,“爸,他就是我给您说起过的,您生病时我去打工认识的那个给我鼓励的好人,没想到他还是姐姐单位的领导,真是太巧了!”
“哦,是吗?你好你好!”听了女儿的介绍,生产队长礼貌地握了握王煷的手,感觉冰凉冰凉的,他诧异地看着王煷目光久久地停留在他的脸上没再挪动,心里只犯嘀咕:“眼前这个人不就是黄丽的父亲吗?他不就是黄可英的前夫吗?”
他一眼便认出了王煷,心底很纳闷,“女儿怎么说他是好人?黄丽为什么又说是单位领导?难道黄丽还不知道眼前这人就是自己朝思夜想的亲人?这个狠心的男人,抛弃了怀孕的妻子,既然和女儿在一起工作,为什么不告诉她真相?既然不和她相认,为什么要陪她回家?我的女儿怎么会说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是好人?”
队长的眼里露出鄙夷的凶光恶狠狠地盯着面前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不免疑窦丛生,百思不得其解地问女儿:“静,你,你们认识?他,他就是--”
“妈……妈妈,丽丽回来了看您了!”黄丽扑向母亲的病榻嚎啕大哭着打断了队长后面的话,“妈,您是怎么了?您快睁开眼睛看看我吧!妈,您快醒醒呀!我就是您朝思暮想的女儿啊!”黄丽跪在地上抓住母亲软弱无力的胳膊使劲地摇晃着。
黄可英原本削瘦的身体肿胀得如一只大桶,浮肿蜡白的脸颊泛着怕人的凄黄,眼睛闭得死死的,一动不动躺在那好几天了,要不是那天队长来通知她参加“民主选村官”大会,还不知道她已经病入膏肓了。
队长不敢擅自做主送黄可英去住院,他也没钱替她去交昂贵的医院门槛费,那年自己患胆结石住院,要不是肖静利用课余时间打工挣钱,自己到现在也交不清医院的住院费。队长只得急急忙忙叫来镇里的医生给可英看病,这才知道她已经病得无可救药了。黄丽远在新加坡一时半会也赶不回来,队长便把正好放暑假的女儿叫来照顾黄可英。
“妈妈,女儿不孝,请您原谅我吧!妈,您快醒醒呀!”黄丽疯了似的拼命摇晃着母亲的身体,“妈妈,听说您病了,您看,董事长亲自送我回来专程陪我看您来了,妈,您快睁开眼睛吧!您看看我吧!呜呜……”
“孩子,别这样,可英吊着一口气就是在等你,她会醒过来的,她一定会醒过来的。孩子啊!你别太伤心,她一定会醒过来的。”队长拍着黄丽的肩膀安抚她,眼睛却不断地在她和王煷的脸上扫来扫去;此刻,时间不允许队长细想别的,可他的思绪老是分神,内心疑云纷扰。
眼前看到的黄可英完全不是王煷一路记忆勾勒出来的样子,听了队长的话以为他就是黄丽的父亲,黄丽就是他和可英的孩子,这个女人只不过是和自己的前妻同名同姓罢了,刚才又听了肖静的介绍,虽然搞不清黄丽和肖静是不是分别跟父母姓的亲姐妹,王煷的心情已经不像开始那样感到恐惧了。
王煷还没记起肖静跟他说过有弟弟,没说过自己有姐姐,他只是按照自己惊慌的意愿曲解了队长与可英的关系,似乎寻找到了解脱自己罪恶的依据,原本沉重的心情马上便有了种释然后的轻松。
原来自己一路上想象、分析、深究,到头来却是虚惊一场,王煷立马像卸了驾的驴舒展了眉头,躬下身子望着昏迷的黄可英亲切地招呼:“黄妈妈,您好点了吗?快醒醒吧!您的女儿回来看您了。”说着,他的眼里便噙满了泪花。
黄可英正在死亡线上垂死挣扎着,企盼等待着,等待着她的女儿……潜意识里,她还有另外一种渴求和奢望;而且,这种渴求和奢望使她有一种愈来愈强烈的意志力支撑着她不让自己生命的烛光马上熄灭,最后的心愿未了,她不想就这样逝去,她的魂灵徘徊于暮云苍茫的空灵冥界幽幽地飘荡……飘荡着,找寻她的男人……
蓦然,感觉有个声音穿透了重围的阴霾从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传过来导入了她的耳膜,烦闷的前尘往事才烟雾般消散抛掷,又被这声音满载于愁烦的双肩和眉宇:是谁在叫我黄妈妈?这个声音怎么那样熟悉?
黄可英拼着命使劲才拉开那沉重的眼睑,透过纳米似的微缝她看见那远处通向地狱的甬道口,好像是有一盏若隐若现的圣灯在黑暗中不断摇曳;莫名凄怆的她期待渴望见面的她的男人心事重重的样子,正站在那儿躬着身子向她招手,五官如噩梦中的魔鬼一样狰狞,脸上只有陌生的表情,没有熟悉的笑容;身旁怎么仿佛还站着自己天使般漂亮的女儿?
就是他--我的爱,黄可英终于看到了王煷那模糊的五官,虽然脸上也被岁月那把无情的镰刀划满了细密的皱纹;可,那些只专属王煷的所有面部构件她还记得清清楚楚,它们虽然已经凌乱不堪了,但是,篆刻在她脑海里的年轻的王煷是那么英俊潇洒,那样令她刻骨铭心!
没错,就是他!黄可英恨不能飞也似的朝他奔去,她的脚下却是软绵绵轻飘飘的,路上藤蔓缠绕荆棘丛生,一条青花色的巨蟒吐着火红的信子在笨拙地蠕动,她忘记了惊骇危险,奋不顾身地想冲过去:“哎呀!我为什么挪不动脚步?我的两腿为什么似灌了铅般沉重?”可英的意识慢慢有些恢复。
“妈妈?是谁在叫我?是我的丽丽回来了?丽丽啊!我苦命的女儿,我分明还听见她在哭泣,是谁又欺负了我的孩子?……不要啊!可怜可怜我那没有父亲的孩子吧!”
黄可英的孤心对着空灵在歇斯底里地哀告,母性的挚爱催醒了她残存的意念:拼尽最后一点力气也要保护我苦命的孩子,“不准欺负她!放手!快放手啊!”意念中的黄可英伤心得捶胸顿足却感觉欲哭无泪欲喊无声。
不一会儿,病榻上的她眼睛变得有些潮湿,意识蓦然活了过来,她那麻木的嘴巴在无声地翕合,僵硬的肢体轻微地在颤动,她又听见那个久违了的熟悉而亲切的声音在和她说话。
“黄妈妈,您好点了吗?您快醒醒吧,黄丽,我们都来看您了。”
“黄妈妈?你为什么这样叫我?难道我已难看得你都认不出来了吗?我是你的可可呀!我的心找你一辈子了。”意识仍然模糊的黄可英看见眼里噙满泪水的王煷,心底将要苏醒的意识便为他担忧起来,不理解他为什么流泪?
“你为什么要哭?好不容易能够再见面,你要高兴呀!你怎么和女儿在一起?你是谁?想抢走我的丽丽吗?不要!你个背信弃义的负心汉!没良心的东西!你早就抛弃我和你的女儿,我们永远不再属于你,你那把负心的钢刀早就割断了我们之间那亲情的锁链!”
“那残忍的岁月啊!再也不可能将这亲情焊接,再也不能!你给了女儿血脉,里面却还夹杂着抛弃的罪恶,这是何等的残忍?但愿这残忍紧紧锁进你的心房,永远不要开启。是的,我就是要紧紧攥住这把生锈的钥匙一边谩骂着,一边走进坟墓……”
病榻上的黄可英在无声地控诉,意识混乱得手舞足蹈一顿乱抓,痉挛似的一忽而动,一忽而停,力量却薄弱得很。可她到底战胜了死神的捆缚,搅动了暂时求生的意志。
突然,刚才还稀里糊涂病若游丝的黄可英猛地一骨碌从病榻上坐起,顶着蓬松纷乱的花白头发,那双早已干涸的眼睛贼亮贼亮地盯着表情古怪的王煷,只是无声地盯着他,死死地盯着。
几十年寡居的爱恨情仇骤然从那双眼里喷射出来,如同千万支利剑刺向这朝思暮想的男人;继而,泪如泉涌。屋内的人一下子都惊愕得傻了眼,大家紧张得都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喘息和心脏的蹦跳声,张大了诧异的嘴巴,舌头伸缩着,个个面色死灰,呆若木鸡。
人们听说过“回光返照”,却没见过这样突然精神矍铄的死魂灵。黄可英的灵魂仿佛是漂浮在朦朦胧胧幻影重叠的大海上突然漂进了海岸,又像是从姹紫嫣红翠碧青森的春梦中惊醒,刹那间看见满目不堪设想的零落、荒凉、悲凄,眼底有得救的惊喜惊诧,还有屈怨和仇视,她为什么直瞪瞪地看着黄丽的领导?他们又为什么愕然痛哭不语?
本已脱离尘世的苦痛凄怆撒手而去的黄可英,样子一点也不像初醒时那样狰狞可怖,她的脸上分明都是不舍的离愁、委屈与幽怨,眼神里分明还写着千言万语,万语千言!
他们的沉默中隐伏着恐怖和危机,谁也料不到在这生离死别的悲怆时刻将要发生什么?将如何发生?
突然清醒的黄可英端坐起来的刹那,王煷吓得后退了好几步,他万万想不到是自己的声音将黄可英重新带回了尘世,万万没想到她端坐起来的同时,身子下面会露出留有自己墨迹的那面镜子--眼前这个病入膏肓的女人就是自己的前妻!
千真万确!旁人没谁在意,王煷却像是看见了炸雷般被震得魂飞魄散,惊诧得如一滩烂泥跌坐地上;门口团围的人们看到眼前的情景也吓得跟着后退的王煷,“忽”的一声惊恐得四散开来。
天哪!果真是她!在这红尘人寰金迷纸醉逍遥数载,恐怕只在此刻王煷的心才感觉游嬉人生的负罪与悲惨。偷眼乜斜可英冷静凛然黄瘦浮肿憔悴中还保留着年少时的优美丰韵,眼光神情中满溢无限的悲愁,道貌岸然的王煷强忍震惊与诧异,紧张激动得情绪有点失控。
只感觉脑袋里强光一闪,耀眼的白光一片闪烁,愈闪愈快;猛听得一阵隆隆声响了好半天,自己仿佛正从一道望不见底的天梯上滚下去,眼看要滚到底了,掉进了无底的黑暗中。一刹那,他还知道;下一刹那,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肖静旋即扶着王煷爬起,他惊魂未定紧闭着双眼,抑住凄寒绝望不露惊惶疑虑,突然一个箭步冲上去两手紧紧握住黄可英那巍巍颤颤的左手,--早已粗糙衰老瘦骨嶙峋的手,王煷早先那自信的筑防顿时便吓得匿迹了。
取而代之的是良知的鞭挞与愧憾的惊恐:天哪!是我如同石像冰雕一样冷硬的心肠忤逆道德侵凌于可英,令她终生陷于生活的愁病之中忧愤成疾哪!
“她,你们是,是母……女?”王煷朝黄丽努努嘴迫不及待地询问,声音却在喉咙里哽咽着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得到,而后又凑近黄可英耳旁,声音故作矜持地说,“我是黄丽的董、事、长。”他想极力掩饰自己的心惊肉跳和深重的罪恶感。